江頌不明白,到底是哪出了問題,會讓她突然讨厭自己,針對自己,孤立自己。
張嘯翔嘴比較賤,陰陽怪氣地喊了一句:“喔喲,關系突飛猛進啊。”
周圍男生立馬懂了這話裡的深意,發出刺耳的爆笑聲。
江頌的臉再次紅了起來。
這一次,是尴尬的。
這樣的人總是存在于每個人身邊,說一些令人陷入尴尬的話,收獲一些笑聲,就自以為幽默和智慧,全然不顧别人的處境。
像隻讨厭的蛀蟲。
———
第二天李迩依然遲到,上午第二節課才來教室,更甚的是,他今天直接沒帶書包了,是抱着籃球來的,穿一件白色帽衫,手上提着一個紙袋,他坐下時江頌看見紙袋裡裝着衣服。
“江…頌?”
他略帶着疑問叫她名字,她有些奇怪地轉頭。
像是确認了自己沒有叫錯,又喊了一遍。
“江頌,老師來了叫我。”
聲音帶點鼻音,眼睛也帶着困意,說完就趴到臂彎裡睡了過去。
江頌有些懵,因為還剩兩分鐘就上課了,老師馬上就來了,但她還是點頭了,即使李迩已經閉上了眼睛。
等老師進了前門,她輕聲叫他:“李迩。”
這是她第一次念他名字。
然而李迩毫無反應。
她又喊了一聲,他還是沉沉地睡着。
老師已經走上講台了,江頌伸手戳了戳李迩肩膀,他終于有了動作。
———原本朝向窗戶的臉,猝不及防地暴露在她眼前。
眼睛還是閉着,原本的雙眼皮上因為困倦多了道褶,臉頰上印出了衣服的褶皺痕迹,耳朵也因壓力而泛着紅。
這張臉挑不出半點瑕疵,皮膚也好的出奇。
江頌覺得他可以去當明星。
她出神了幾秒,突然想起自己要幹什麼,又伸手去推了他一下。
根本喊不醒。
也或許是他根本不想醒。
江頌洩了氣。
還老師來了叫他,他又不怕老師,叫也叫不醒。
直到那節課的下課鈴響起,李迩才皺着眉從睡夢中醒過來。
他一整節課都保持着面朝江頌的姿勢,迷茫地睜開眼,似乎一時之間還不太能适應強光,右手的手心捂上眼睛,強撐着擡起了頭,而後用手揉了揉眉心,身體往後靠到椅子上,放空了一會兒,才撂了一個眼神到江頌身上。
沙啞的聲音從江頌側後方傳來,像被海浪沖刷過的沙粒。
“小同學,你真不夠意思,不是讓你叫我嗎。”
他還倒打一耙了。
江頌停下手中的筆,輕聲說:“我叫了。”
班級裡有點吵,笑聲聊天聲夾雜在一塊兒,她的聲音顯得空遠又渺小。
李迩像是沒聽見一樣,突然靠近過來,左肩碰上她的肩膀,手也搭在她身後的椅背上,“什麼?”
江頌被他的動作吓到結巴:“我…我說…我叫了…”
李迩的臉就在她旁邊,全世界的聲音都在此時消失不見,隻剩他的。
他輕笑,笑聲像一根羽毛一樣撩撥着江頌的心。
“你就是用這個聲音叫的?”
“……”
“你不适合叫人起床,适合講睡前故事。”
李迩看着眼前頭快低到桌子上的人,決定不逗她了,他退回去:“下次叫不醒我,就直接推我一把,實在不行,打也行。”
江頌低低地說了聲:“我推了……”
“你力氣太輕了,推的力氣跟按摩沒兩樣。”
所以他當時就是有意識的,知道她在推他,就是不醒。
李迩說完這句話就拿着紙袋和籃球離開了,沒再回來。
再見到他是在中午,江頌随着人潮一起去食堂。
因為家的距離實在有些遠,來回一趟,一中午的時間就沒了,所以她中午都在學校食堂吃。
去食堂會路過籃球場,李迩在裡面。
中午十二點的陽光有些曬,陽光透過發絲,熱意爬上頭皮,有些癢。
江頌眯着眼睛看過去,和站在籃球場外的所有人一樣。
李迩換了身衣服,穿一套黑白色的球衣,上衣背後有他的名字,名字下方是大大的“12”。
其他人的球衣都是藍黃色,所以他在其中十分顯眼。
他額前的發被汗濕,皮膚有些紅,胳膊的肌肉線條明顯,小臂因充血而青筋凸起,荷爾蒙爆棚。
和他打球的是别的班的男生,江頌不認識,他們看起來關系不錯,配合也很默契。
李迩能很快交到朋友這件事她一點也不意外,他身上有一種遊刃有餘的自信,有比任何同齡男生都強的少年意氣,所以在收獲朋友的同時,李迩還收獲了無數少女芳心。
當然大多數是因為他那張臉。
在李迩投出一個漂亮的三分球後,籃球場圍欄外的一衆女生發出熱烈的歡呼聲,他的名字被一個個甜膩嗓音念出,有人打聽他是哪個班的。
于是在吃完午飯,回到教室,江頌看見桌上多了一個粉色信封。
信封上工整地寫着“李迩收”三個字,其中李迩的名字是用彩色筆勾勒過的。
用來封口的愛心貼紙昭示着少女的綿綿情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