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壽縣被攻破那天道來:
我本隻是個書生,自小寒窗,誰料行從鄉士考試開始,縣令便從中作梗,要繳納銀子,才能參與考試。于是我一邊苦讀,一邊幫父母務農。
壽縣亂起來的那天,我正在城中賣菜,親眼見到王莽帶着人沖破縣衙,打開糧倉。不過,其中還有一些陌生的面孔,不是壽縣人。
後來,聽說奸細濫殺無辜,強搶民女。王莽安定後,聲稱将他們全部殺除。可我分明看見,那些人在一日清晨全部出了城。
為了不被餓死,我投入王莽手下,為他們做些雜事,卻也因此偶然得知一些秘密。
那兩個官員以皇城有貪官,将糧食貪污為由,讓王莽要堅持守城。說國庫緊張,若不将事情鬧大,定不會再有糧食撥來,到時大家便都要被餓死了。
王莽是個大字不識的,空有一身蠻力。他哪裡知道,若有貪官,自然有朝廷去收繳家産,也定然會通報到壽縣。僅僅靠兩個人一言兩語,他便相信了。
無論我如何勸說,他始終認為朝廷官員所說不會為假。明明眼前已經有一個現成的貪官污吏——狗縣令,卻仍然對他們有虛無缥缈的信任。
末了,王四歎息一句:“真是該死,沒救了。”
薛情神情凝重,他知道黃程與徐敞背後之人就是二皇子。
一邊是興帝想要為自己的寵子鋪路,一邊是肆無忌憚的二皇子,昧了糧食。說起來都可笑。
不過,皇帝始終是皇帝。淩雲須得按照興帝所安排,回禀壽縣情況,待二皇子前來收複此地,事情就算了了。
唯一要注意的是,不知道二皇子要殺人的念頭還有沒有放下。趁送消息回皇城,還需一些時日,幾人要盡快離開壽縣,免得再遭暗算。
離開王四住處,淩雲立刻将事情始末寫下,快馬傳皇城。
*
薛懷瑾迷迷糊醒來,天已經全亮了。
藥效不錯,被打的地方已經比昨晚好了許多。他忍着疼痛,趕緊起來拔腿就跑。
薛母帶着小花在院子裡,他朝着薛母大喊:“娘,我先出去,一會兒我直接去酒樓。”
薛母喊他站住,但顯然無用。
林茉已經在群芳樓桌前等了薛懷瑾有一會兒,他遲遲不來。
「許是忘了吧。」林茉準備孤身前去。
一擡頭,卻看到薛懷瑾氣喘籲籲而來,滿臉汗珠,笑着開口:“久等了吧。”
林茉立刻,為他倒水遞去:“要不你先歇一會兒。”
薛懷瑾一口咽下,明媚道:“不必,我們走吧,一會兒還有其他事情。”
“好。”林茉随他踏出門去。
調皮孩童你追我趕,拿着風車四處奔跑,好不歡樂。擺攤的父母時不時喚一聲,不讓跑遠。
林茉注意到薛懷瑾脖子上的圍帕不見了,勒痕也淺了:“這裡終于好了。”
昨日薛父下通牒,不準他再戴,于是他悄悄把那藥膏也在在脖子上塗了一些,今晨已經好得差不多。
薛懷瑾下意識摸向脖子,空空蕩蕩的他是有些不習慣。
*
珠光澗書房,顔寒和林尤已經等着。
剛一進門,顔寒就問:“樊穢的消息帶來了?”
林茉二人自覺坐在對面,“他的消息我們已經掌握,倒是另一件事,你或許感興趣,”已手中有消息,說話底氣都足。
葉尤拽了拽顔寒衣角,顯然擔心有些多餘。顔寒自然地牽過她的手,沒有預想的怒氣。
“說來聽聽。”
薛懷瑾站在旁邊,目光聚集在二人手上,像是看到了不得了的東西。
林茉瞥見旁邊空無一人,才看到薛懷瑾癡癡站着,拍拍旁邊椅子,道:“可以坐這兒。”
薛懷瑾隻能站着,因為坐下仿佛極刑,隻得擺擺手。
林茉不理解,但沒有繼續勸說,開始說正事。
“簡單來說就是,樊穢現在在為二皇子做事,文華盛也在為二皇子做事。我們的目标是一緻的,我希望我們從頭到尾都互幫互助,直到他們兩個都躺在棺材裡。”
昨天顔寒也沒閑着,他派人打聽了這個文華盛,與她所說無差,沒有撒謊,于是答應:“沒問題。”
這次比林茉想象的順利,甚至聽完愣了一秒。
五日後樊穢親自與張曉交接,那時他們動手。而文華盛行蹤不定,林茉需自己找機會,顔寒會配合除掉他。
“還有其他要說的嗎?”顔寒問。
“沒有了。”林茉起身離開。
二人一同走出珠光澗,外頭天光正好。她在心中醞釀許久,猶豫再三,鼓起勇氣開口:“今日無事,我請你喝茶。”
“啊?”薛懷瑾一愣。
他還得相親呢,有些措手不及。
林茉見狀,立刻擺手,有一絲失落:“不方便的話就算了,改日再請。”
薛懷瑾連忙挽回解釋:“不是不是,你别誤會。我隻是還有事情要辦,稍後就來。”
估摸着時間快到了,也不好讓姑娘好等。他隻想快些應付了,再回來找林茉。
他跑着離開,還不忘回頭道:“稍後就來啊!你先去茶樓等我。”
“好,我等你。”林茉喊道。
他跑得太急,差點撞到行人,狼狽道歉。林茉遠遠看着他身影,忍不住噗嗤笑出來。直到他身影消失在人海中,林茉才進樓去。
薛懷瑾趕到薛母所說的酒樓下,他忽然想起還不知道林茉去了哪間茶樓。
他叫來一個小二,掏出銀子遞給他:“麻煩去群芳樓找林茉掌櫃。幫我問問,她要去哪家茶樓。順便告訴她,我一會兒就過去。我就在樓上雅間,還請問完告知我。”
交代完,薛懷瑾才上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