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巷裡

女孩兒在杏英懷中，外面的哭喊和追逐聲從四方八方來，像是包圍了她們。女孩兒低聲詢問，聲音還有些稚嫩。

“姐姐，還要多久我們才能出去？”

杏英不知，她隻知道若是守城的人來了，那便可以出去了。可她透過竹編縫隙，卻隻看到一群士兵不由分說在地砍殺逃竄的百姓。

女孩兒也想湊近看，杏英用手遮住她眼睛，努力控制自己的害怕，用一種平靜卻慌亂的語氣安慰她，“沒多久，一會兒就好了。咱們隻要躲好，慕公子一定會來救我們的。”

“嗯。”女孩兒點點頭。

她知道姐姐是在安撫自己，因為杏英顫抖的雙手已經出賣了她。

外面充斥着殺戮，但她依然相信那個給他饅頭的哥哥一定會來救自己。他收下姐姐的繡帕，幾人便已經是一家人，沒有人會抛棄家人。

杏英的呼吸随着外面的慘烈聲起伏，逐漸厚重，兩個人緊挨在一起。

忽而，外面有幾人注意到這裡：“這邊搜過嗎？”

“沒有。”另一人回答。

杏英湊近縫隙，看到兩個士兵往小巷裡來了。她立刻捂住自己和妹妹的嘴巴，以防不自覺出聲。

一個士兵挑起竹簍，扔到旁邊，“這兒堆着這麼多東西，肯定藏着人。”

杏英二人聞之，心提到嗓子眼。

另一士兵目光掃過雜亂的大小竹筐，“這麼小的竹簍能能藏什麼人，要藏也是那個大的吧”，他指向杏英二人所在的那個。

兩個士兵你一言我一語，越來越近。

眼看他們就要掀開抓人，杏英立馬從裡面站起來，手從斜挎的小包裡抓住一把沙土，朝兩人眼睛揚去。

杏英拉着妹妹的手，趁他們睜不開眼，慌亂地往外逃。

“死娘們！”

他們咒罵着，用手擦拭眼睛，顯然被激怒。杏英沒走出幾步，便感到一股阻力，被一人抓住了。

她用力扯着被拽的衣服，另一人卻殺氣騰騰走來，握刀的手已經擡起。

“走！”杏英松開妹妹的手，将她往前推。

妹妹慌亂中沒有站穩，摔在地上，還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回頭便看見姐姐被抓住，瞳孔張大，害怕地往後縮。

眼看姐姐性命危急，妹妹怔在地上，無措。

杏英看着頭上的刀就快落下，閉上眼睛。

突然，士兵痛苦地叫一聲，刀落在地上。

薛情站在巷口，手持彈弓，目光沉穩，一個接着一個射出石子，打在士兵手腕、關節。他們用手擋石子，還是疼得連聲‘哎喲’，用竹筐将自己罩起來。

杏英見到薛情，頓時燃起希望。從士兵手中掙脫，拉起妹妹，跑向薛情。

“沒事吧。”薛情眉頭緊鎖，慌張地将二人翻來覆去地看。

“我們都沒事。”杏英開口回答。

得到回答，薛情才長舒一口氣，放下心來。

幸好方才她聽到聲音便趕過來了，若晚來一瞬，說不定二人已然倒在血泊之中，為此她總覺得心突突地，後怕。

還好，一切都還不是最糟糕的情況。

不過，眼前兩派士兵亂作一團，誰也不聽誰的，總不能就這樣一直鬧下去。兩敗俱傷不說，百姓是無辜的。

薛情沉氣，與淩雲商議：“看來不讓二皇子下令是不可能的了。”

“隻有擒賊先擒王了。”淩雲接道，恢複了那副殺人如麻的模樣。

薛情知道淩雲的主意有些冒險，但現下隻能這樣了，點頭同意。

二人在旁邊的醫館簡單包紮，找了些人保護杏英姐妹，便回到城門處。

二皇子見他們無功而返，笑得分外得意，指着兩人，笑着對徐緩之說道，“二位這是療傷去了，我還以為你們救人去了呢。”

徐緩之還是溫溫和和地，搭上他肩膀，回以客氣禮貌的笑容：“不論怎樣，平安就好。二皇子，你說呢？”

二皇子有些驚訝，徐緩之向來進退有度，今日是第一次與他有肢體接觸。

“徐首輔，你今日……”他驚訝的話還未來來得及說完，脖子上便抵上一把冰冷的劍。

薛情冷冷的聲音在他耳邊傳來：“冒犯了，殿下。還請命人擊銅怔，将殿下的隊伍全都撤回來。”

一聽是淩雲的屬下，小人物罷了，不覺得他有那個下手的膽子，義正嚴辭，“你這是以下犯上，要誅九族。”

他不買帳，薛情不多跟他廢話。隻見她的手挪動幾分，二皇子的脖子便開了口，流下鮮血。

二皇子感到脖子一絲冰涼與疼痛，傲氣無蹤三分，“淩将軍，你不管管你這個毫無尊卑的下人。”

淩雲就在不遠處，他學着二皇子方才的笑，滿意道，“殿下，你忘記了，他是我的人，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被人将性命抓在手中，生死由人的感覺，二皇子是第一次經曆。

他深深呼出一口氣，還有些不甘，但不得不開口，“鳴聲，撤退。”

旁邊的士兵接到命令，小跑着上城牆，不久後銅怔響起，薛情才撤劍。

不久，徐緩之這邊也喚回隊伍，壽縣的事情已然有了結果。徐緩之和二皇子連夜回皇城，徐敞二人也一同随行。隻剩淩雲一行人留下來收拾殘局。

*

煦府中。

南風在給淩雲上藥，手上動作娴熟，但嘴也喋喋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