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淩雲一行人回到皇城,晚二皇子一日。
徐緩之回城當日便與二皇子一同進宮向興帝禀報壽縣之情。待淩雲一行人回來時,皇城的一切如同往常一般,風平浪靜,隻有顔煦和立春在城門處迎接二人。
“公子,你終于回來”
立春幾日未見薛情,卻覺得如隔三秋。看到薛情包紮的傷口,露出憂色。
薛情從馬上下來,故作輕松,安慰她:“沒事兒,小傷而已。”
顔煦在一旁不說話,活潑開朗的模樣不見,臉上反而挂滿愧疚,低下頭,“對不起,沒有幫上忙。”
薛情回頭看向淩雲,不知怎麼回複,淩雲一把将南風推向前。
被推出的南風顯然不是第一次做擋箭牌,頓幾秒後立刻笑開來,搭上顔煦肩膀,“這不是都平安回來了嗎,都是兄弟,說這些可就見外了啊。”
南風攬着他,越走越遠。
顔煦還回頭來看,又被南風拉回去,繼續叨叨,“如果你實在内疚呢,就請我喝酒,喝酒好吧。我們都醉了,這事兒就算過了,行嗎?”
看南風和顔煦走了,薛情主動與淩雲道别,然後往群芳樓走去。
立春告訴薛情,林茉有事要說,但脫不開身,于是二人先到群芳樓見林茉。
“立春說你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我。”薛情直入主題。
林茉表情有些嚴肅,将這幾日皇城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薛情。其中最重要的,便是自己找到了文華盛。
“我和覆雨樓顔樓主已經談妥,我必須要報仇。此事事關二皇子,我卻私自做了決定。我會辭去掌櫃之職,以免以後連累姐姐。”林茉滿是歉意,恐薛情因此生氣。
薛情看着林茉一路走來,不算容易。林茉找到仇人,薛情也替她開心,怎麼可能生氣。
更何況,兩人現在算是目标一緻。
她拉過林茉的手,一種對妹妹的慈愛從眼中流露,“你辭去掌櫃,那我偌大的群芳樓誰來管?有的人作惡多端,早就該死了。砍掉他的左膀右臂,正是我想做的第一步。”
薛情語重心長,告訴林茉二皇子在壽縣是如何視人命為草芥,又是如何殘殺百姓的。林茉聽完便明白了,兩人是同一戰線的。
林茉細細數來日子,告訴薛情:“明日便是張曉與樊穢見面的日子,晚上他們會在翡翠樓見面,到時覆雨樓的人會出手,直接抓他。”
時間對薛情來說有些倉促,她還得進宮露臉,再悄悄溜出來。許久不曾回宮,她還不知道宮中情況如何。
不過薛情還是要來,說道:“好,明日我也會來。”
薛情臨走,林茉想起當初淩雲拜托的事情,雖然時間已過,但還是得給個交代。
“對了,姐姐,淩雲将軍執意要見‘星月’一面,我答應幫他一問。”
薛情思索一會兒。她倒不是擔心身份的事情,淩雲的信,自己并沒有否認,已算是承認。
她想的是明日的事情,保險起見,明日還是情他來坐陣比較好。不過時間來不及上面親述,得盡早趕回宮中,于是想出一個主意。
“我知道了。你幫我選一身最好的衣裳送到他府上,就說是給他的謝禮。請他明日晚上,到翡翠樓一見。”
說完,薛情便帶着立春趕回星宿院。
立春一早便知會了小滿,所以她此刻便在院内等着。
看到二人回來,她主動迎上,彙報近況:“女使,你走的這段時間一切都好。星紀女使聽說你今日回來,特意在欽天局等你。”
小滿提前準備妥當,薛情一刻後便出現在欽天院。
欽天院人很多,所有人被星紀集結在小院内,站得整整齊齊,有些過于隆重和嚴肅。中間有一條小道,像是專門為薛情而留的。薛情從中間穿過去,星紀便在盡頭直立。
見薛情來了,星紀道:“女使來了。”
聞言,所有人全部轉身,夾道歡迎,聲音整齊:“女使好!”薛情走到哪裡,那一排的人便彎下腰鞠躬,讓薛情覺得整個氛圍讓人有些難以呼吸。
薛情快步走到星紀面前,有些慌張:“師傅,這是什麼意思。”
星紀慈愛地挽過她的手,将她拉到衆人面前。衆人不知何時全部轉過來了,薛情與她們面對面,耳邊是星紀的聲音。
“以後,你便要擔起女使的責任。欽天局的所有人都在這裡了,今日特意安排你們見一面,便算作我完全退位了。”
隻是女使身份換個人而已,何至于如此大的陣仗。薛情沒想到星紀一天也不想再做女使,如此着急退出。
她看着面前的人,個個都沒有表情。一想到今後要在欽天局待至少十幾年,薛情便覺得望不到頭的日子無趣得令人作嘔。
不過,此事已成不可推脫的責任,薛情答應下來。她學着星紀從前的模樣,對衆人訓話幾句,将所有人遣散。
“一月後,皇城要舉行祭祀。你現在是女使,這個任務交給你了,從明天起開始準備吧。應該如何準備,我已經寫好。”星紀從華蕪手上拿過一本書卷,遞給薛情。
薛情随便翻開一頁,裡面事無巨細寫了整個祭祀的所有步驟,細到連祭盤墊祭品的布料要選何種樣式都寫得清清楚楚。
薛情震驚于其中的細緻,還未來得及道一聲謝,星紀已然走遠。
她就是這樣,永遠用心呵護着這個愛玩鬧的徒弟。雖然沒有太多鼓勵或安慰的話,但行動卻替她講一切都說了,薛情甚是感動。
*
淩雲回到府上,第一件事便是沐浴洗塵。
房間内熱氣蒸騰,雲霧缭繞。淩雲躺在浴桶中,用手澆水在健實的肩膀。尚未完全愈合的傷口在水的浸泡下還有些疼痛,但對淩雲來說不成什麼。
他在浴桶中完全放松,難得清淨。
薛情在客棧和壽縣去而複返的場景,在淩雲的腦中不斷重複浮現,他忍不住心中反複敲問自己:“你是否也像我一樣……”
可惜能回答這個問題的人不在這裡,隻有他一人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