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情還未來得及反應,此事便敲定下來。師傅從未告訴過她,成為女使,不僅要幹那些騙人的勾當,就連科舉都要如此。
她來到星紀院子,要一次問個清楚。
“師傅,科舉榜單是你呈給皇上的?”
星紀正在喝藥。她常年身子不好,藥不離身。見薛情帶着氣,放下藥碗,擦拭嘴角,“是。”
“科舉乃國之根本,意在選拔人才。皇上怎會讓欽天院來随意定奪呢。如此一來,豈不都亂套了!”薛情将那名單拍在桌上。
深在泥濘的百姓功名求取不得,個個想為國為民的書生被阻在鄉野,如此也就罷了。就連上達天聽的殿試,如今都如此草率,薛情心中梗塞。
星紀站起身,像教孩子,輕輕拍她的背安撫,“你以為此事為何落在欽天院。若不是孫相和二皇子在背後撺掇,皇帝怎會想到用這樣的辦法。”
“可……”薛情欲辯無言,一時間确實拿這兩人沒辦法,隻好忍着氣坐下。
星紀在她身後,兩手搭在她肩膀,“你且記着,莫要自擾。尤其是孫相交代的事情,你做便是,莫要糾結于此。這十年間,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薛情背對着星紀,不曾看見她輕柔的語氣下黯然的神情。
她下定決心,轉身握住星紀的手,目光堅定,“既然如此,我更要将他們除掉。如此一來,師傅今後也不用再為他所脅迫。”
星紀眼中閃爍起似有若無的淚光,下一秒卻放出狠話,“若你執意,今後就再也不要叫我師傅了!”她轉身背對着。
薛情的手一下子變得空蕩,收緊五指,連空氣都劃過,手掌僅剩空無。
她不解星紀的态度,疑惑而憤,奪門而出。
*
淩雲專門擡了一個竹椅,在衙門門前。他就面對着衙門而坐,閉着眼睛,在等開門。一股不怒自威的震懾力,隔着大門傳進裡面。
時間已過正午,一整個早上。偌大的官衙,竟無人開門。
百姓都聽說昨日翡翠樓樓主被抓了,圍在旁邊竊竊私語,“到底是誰護着他,竟然連淩将軍都敢攔在外面。”林茉和薛懷瑾就混在人群中。
不遠處,嚴和華帶着人來了,先是解釋,“淩将軍,此乃我刑部所轄,見笑。”
淩雲對他還是有三分敬意,起身示意。待嚴和華命人撞開大門,他随之進去。
裡面的人具在,都站在門後,低頭看着地面,神色為難。不用說也知道,是二皇子放過話了。
嚴和華不追究這個,直接下令讓人去牢獄提來人,問:“淩将軍,聽說有人要告案。人可來了?今日我親自審理。”
“來了。”聲音堅定,不是淩雲,是林茉。
一隻玉手先從人群中升起,随後林茉從裡面走出。風吹起她的發梢和裙裾,她的步伐卻踩得堅實。此刻她堅毅無懼。
“我要告這個畜生。”林茉指向文華盛。
林茉将事情道來:“大人,我乃槐縣商賈林家女兒林茉。幾年前在槐縣,他上門求娶。隻因爹爹不願将我嫁與他,他便帶人深夜将我全家殺害。”
文華盛手腳被束跪着,聽完隻是淡淡一句,“血口噴人。”
嚴和華:“人證或物證,呈上堂來。”
林茉字字铿锵:“大人,我親眼所見,我便是人證。”
文華盛顯然熟知律法,輕蔑擡頭,“你算個什麼人證。第一次聽說告案人還能作證。”語間不隻狡辯,還有對林茉的嘲諷。
林茉久處深閨和深谙經營之道,卻不知刑罰其中規矩。她原以為抓住他便能懲之以法,不曾想還能被難住。
若不是昨日暈過去,她一定當場手刃了他。此刻,她的眼睛像是尖刀,刺刺盯着文華盛。
“若此時沒有證物,那便不能論斷。隻能待查實後再做定奪。”嚴和華起身,準備走了。
“大人。還有我!我也看見了。”
薛懷瑾帶着傷,艱難從人群中擠出來,“那夜我路過林府,正好瞧見了,就是他。”
嚴和華聞言又坐下。
薛懷瑾和林茉将那日的事情仔細說來。書吏執筆疾書,案情化作黑字落在紙上。
聽完,嚴和華若有所思,問:“他為何要殺這麼多人?”
“自然是因為被爹爹拒絕,怒而殺人。”
“依你二人所言。你們僅靠夜裡所見的一珠串來認人,此證尚不可采信。另,若隻是遭到拒絕便殺人,此動機也不可信。總之,目前的證物證詞尚不足以定罪。”
林茉聽來,深呼吸壓下快要爆發的心。絕不能在此功虧一篑,“那依嚴大人所見,還需要哪些證物證言才行?”
嚴和華起身往外走,經過林茉身旁,聲音不大,“若你所說為真,他絕不是因此殺人。或許,有其它的原因,也未可知。倘若有其他的受害者,那一切就不言自明了。”
薛懷瑾比林茉沉不住氣,“難不成就這樣放了他?”
“他當街打殺人的事是闆上釘釘,自然不能就這樣放了。”嚴和華讓人文華盛被關押回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