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微弱天光漏進窗棱,鄭平嶼略有松快之意,這煎熬一夜終是過去了。
“公子~”一嬌滴滴的聲音推門而進,謝青安閉着眼聽出是妃心的聲音,“何事?”
妃心繞過屏風看見床榻之上躺着兩個舉止親密的男人,圓眼瞪大,捂着嘴巴,丢下了一句便倉皇而逃,“你你你你居然喜歡小倌!”
鄭平嶼背對着妃心,被錯認成美茗樓小倌,而這“小倌”此刻正沉着臉看着她,像是問罪。謝青安神智歸體,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近日一直是男子扮相。
“不管她,我還沒睡好,再躺一會。”謝青安又栽進了枕裡。
一隻大手從腰間摸索着,忽一使力,将謝青安撈至鄭平嶼的懷裡。謝青安被撞的尾巴骨疼,還未意識到身後之人的主動,眯着眼輕哼一聲,“别鬧,我困。”
鄭平嶼學她昨夜那般将一隻腿跨在她身上,壓得謝青安喘不過氣,想要爬至床榻最裡側,奈何腰間的鐵臂禁锢着動彈不得。
終于謝青安受不了,“你昨夜不是和個木頭一樣,今晨倒是活過來了?”
鄭平嶼伸手捏了捏她的臉,“一夜未睡,倒是同你一樣,想明白了。”
“那——親一下?”謝青安壞笑。
鄭平嶼湊近,卻被門外的敲門聲打斷了動作。
“郡主,醒了嗎?”妃心的話讓何望大驚失色,連忙趕過來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小倌做出的不要命舉止。
鄭平嶼翻身下床拉開門,何望詫異,眼前人并非樓中人,但身姿不凡,内心隐有猜測,低頭見禮,“不知王爺何時大駕光臨,小民招待不周——”
“客氣的話不必多說,勞何掌櫃準備飯菜,一會送至房中,郡主餓了。”
“是。”看着掩上的門,何望長舒一口氣,腦中隻反複念着,還好還好。王爺邊境威名,大順子民人盡皆知,若是沒看顧好郡主,恐怕自己就得被重劍削了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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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铛’一聲,謝青安用來盛粥的瓷勺與碗沿磕碰發出清脆的聲音。
“你說昨夜沒有一人願意開門做生意?”
“是,隻飲酒不接客。”
謝青安沉着臉,心内無比痛恨這些用權勢造孽的人。“你既想着脫離苦海,那這些年多多少少可有搜集一些證據。”
“回郡主,美茗樓隻有塢水刺史及其同僚花天酒地的賬目,其餘的……”何望垂眸不語。
“好,那先給我,”謝青安起身從包袱中掏出銀票,“這些錢你拿着,美茗樓這段日子便關門,這足夠你們生活一段日子了。若是離開也可,安頓下來給我寫信,若是尋到解藥,我送給你。”
何望後撤一步,覆手行禮,“感謝郡主伸出援手救這美茗樓衆人,本以為此生爬不出這泥淖,沒想到竟有生機出現。”
——
二人收拾好行李,上了去塢水城刺史府的馬車,謝青安翻看着美茗樓的賬冊,接過鄭平嶼遞過的茶水,抿了一口,不似往日喝的雀舌茶,“這什麼茶?”
“白毫銀針,何望給的!”
“倒真是醇和回甘。”
鄭平嶼一心剝那枇杷果的皮,又将幾粒核挖出,隻留着果肉放在盤中,動作熟練,似是做得慣了。
“把賬本和美茗樓衆人口供呈上京固然能定這塢水城刺史的罪,但樓裡那些人的毒怎麼才能解。”謝青安想讓林景川幫忙,可何望并無多餘的‘紅白喜事’,不知配方哪裡能制的出解藥。
“先在城中轉轉再說後事。”
——
馬車停在塢水城刺史府的府邸前,謝青安掀開簾子,本以為入目會是如荟州刺史那般飛檐翹角,雕梁畫棟的屋子,沒想到卻是剝漆大門,懸着的燈籠搖搖欲墜,牆角潮濕處生滿綠苔的一番景象。
“這看着不像是大貪官啊!”
“我已派人去調查這塢水刺史的事了,先回潛樓吧!這裡不安全。”
看着鄭平嶼的西語富商扮相,謝青安淺笑拽了拽他粘在鼻下的胡子,“好,我自有辦法引他出面。”
潛樓乃是前朝一座古塔改造,比之錦程樓添了分古樸。謝青安剛踏上此處,便被這通天之高的樓給驚了,“這要是錦程樓得多好啊,挂上彩綢得多漂亮。方和當時在船上那破鼓之舞若是在這高樓之上,定是更加完美。”
鄭平嶼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一把攬過她,“為夫的這就出去将這消息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