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殿下。”那人聲音平靜,聽不出任何起伏。
“你來漠北也有二十來年了,來的時候就沒有娶妻,現在不打算找個伴兒嗎?”
被點名的人輕輕歎了口氣,回絕道“不必了,殿下。”
“……”氣氛沉默了一會兒,三皇子笑了一聲,背過身去“你還是那麼無趣。下去吧,盯着那姑娘。”
越二叔應是後便轉身離開。
他走後,有人從角落裡隐出來,不滿道“殿下好歹也是北狄的三皇子,豈能容這個魏國人這樣放肆!”
三皇子端起桌上的茶,一飲而盡。他抹去嘴角殘留的水痕,幽幽開口道“那可不一定。那個人,不簡單。”
“殿下是如何認識他的?”那侍從說着,感興趣似的往屏風前湊。
“我三四歲的時候認識他。那人那個時候剛剛到漠北不久,是父皇的禦前侍衛。”
“那人聰明,不久便學會了北狄話,後來職位又升了,成了父皇禦用的翻譯。曾随父皇去過一次魏國談判。”
“但隻聽說是朝廷原先的死囚。别的我也不清楚。這個父皇應當知道,但他不與我說。”三殿下聳聳肩。
三皇子看着屏幕前湊近的人,小臉白淨可愛,有些想笑,一把拉過屏風,捏了捏那人的下巴,低聲道“阿玉,這種事,還是少打聽。”
許玉點點頭。三皇子笑着輕拍他的面頰“是為你好。去吧,沒事可以下職了。”
看着許玉的背影走遠,三皇子笑着的神色慢慢收了起來。
他無意識地摩挲着手裡的扳指,想着自己十年前随父皇去魏國的大宴。
十二三歲的孩子總是好奇心重,也是貪玩的年紀。他看膩了大宴的歌舞,溜出來,就看到越二叔和一個女人在一起。
他大聲喊了一聲越二叔,越二叔就帶他回宴了,還叫他不要亂跑。
過往的記憶幾乎模糊,但他想應當沒有記錯,越二叔當時喚了那個女人“阿霖”。
至于是中原王朝的哪個字,他并不清楚。隻是大緻記得似乎是這個讀音。後來也沒有放在心上。
但現在看來——他的神色冷下來,這個女人和越二叔在一起,非常可疑。
“徐峥,去查一下一個叫林什麼的中原女人,應該是魏國皇宮裡的人。”
…………
魏承平做夢了。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
雪,漫天飄舞的雪。
這是他當年被綁架接回長安的時候。
“承平,回家了。”幼年的魏長安笑吟吟着看向他,向他伸出了溫暖的手。
魏承平沒動。
他知道過去的這個時候,自己應該是伸出了手的。但他現在不想動。
“承平?”夢裡的魏長安看着魏承平呆愣的樣子,似是有些不解,伸出的手又近了幾分,卻被魏承平一掌拍掉。
“走開!不要靠近我!!”他幾乎是大吼着喊出這句話,一個不甚跌坐在地上。
夢裡的魏長安似是有些傷心,她的手抖了抖,下一瞬就有鮮血滴到了魏承平的臉上。
他愣了愣,擡頭看去,魏長安的胸口被利器貫穿,汩汩鮮血留下來,她的嘴角也滲出幾絲鮮血,道“承平,承平……”
…………
“不要!”魏承平驚坐而起,看着眼前自己拉着的手,就要甩開。
“承平,是我。是九姐姐。”蘭馨如擔憂的神色落入魏承平的眼中。他緩了緩神,看向四周。
這是他的寝宮。
他閉了閉眼,想要抽出自己的手“讓九姐姐擔心了。”
蘭馨如看着手中的手掌慢慢被抽去,微微皺了眉,道“承平,不如……”
後半句請太醫來看看還未出口,便被厲聲打斷。魏承平掀了被子躺下,隻留給她一個後背。
他聲音倔強“我沒事,睡吧,九姐姐。”
蘭馨如看了一眼遠方翻出淡淡白色的光,視線又在魏承平身上掃了一眼,這才躺下。
天邊的白色慢慢從黑夜的墨中翻身上來。
自立春以後,天就亮的早許多了。
蘭馨如這樣想着,翻了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