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簡單的公寓住房過分幹淨,甚至給人一種無人居住的錯覺。
坐在沙發等了兩三分鐘,困得睜不開眼的程舒被安置進客房,迷迷糊糊換了身睡衣,窩進被子裡睡覺。
一覺無夢。
……
黃昏的光從未完全合攏的窗簾瀉入,灑落在蓬松的灰色羽絨被上。
渾身提不起勁的程舒盯着天花闆,半天想不明白自己是誰、自己在哪、世界從何而來。
……當然想不出,哲學家一本書都寫不明白的問題,她能睡一覺想明白?程舒坐起身,放棄糾結。
客廳沒有聲音,奧斯庫大概在工作……套件外套去廚房,随手洗個玻璃杯,找不到熱水壺的程舒直接接冷水喝。
一口咽下去,凍得她直打冷顫。
黑色呢子外套包裹纖小的身軀,一截腳脖子裸露在外……奧斯庫不合時宜地想,自己一隻手就能完全攥住程舒的腳踝。
“舒,你不能喝冷水。”
低沉的嗓音仿佛在耳邊響起,受驚的程舒差點砸落手中的玻璃杯。
“我給你燒熱水,你回房間去。”
緩慢的腳步聲異常清晰。
廚房光線昏暗,程舒不知道為什麼有種被什麼東西盯上的不安感。
男性軀體的熱氣從背後傳來。
右手不自覺用力的程舒轉過身,奧斯庫正垂眸看她,由于站位逆光,看不清神色。
天真的、柔弱的外表,沒有任何反抗能力……他似乎知道萊恩為什麼會盯上程舒,奧斯庫伸手拿過玻璃杯,放到櫃台上。
“回去待着。”
程舒被奧斯庫半押送回房間。
房門被敲響、打開,卻遲遲不見進人。
窩在被子裡取暖沒五分鐘,手還冷着的程舒感到困惑,奧斯庫半天不進來是因為她沒說請進?明明他直接進她房間的次數也不少。
左手抱醫療箱,右手端溫水,兩隻手都沒空的奧斯庫走進房間,将東西放在床頭櫃,又倒回去關門。
受傷的右手被重新包紮,程舒伸開手又合攏……她為什麼不痛呢?
“舒,你有沒有想過離開波蘭?”
将藥品、繃帶放進醫療箱,簡單整理的奧斯庫出聲詢問。
“沒有。”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你為什麼不想離開波蘭?或者準确一點說,為什麼不想離開華沙?你有認真想過這個問題嗎?”
她隻知道華沙的曆史進程……隻知道華沙嗎?法國巴黎難道不安全嗎?和奧斯庫合作,離開波蘭後,再找機會擺脫,她為什麼沒想過?
她不想離開華沙?
……照片,她當時在華沙起義博物館看到的那張黑白照片,她為什麼一點也記不起來,不,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知道那張照片是在華沙拍的……她是否一直潛意識地認為自己隻是曆史的過客?如果,如果她可能回去,那麼她最後離開的地點是否會在華沙?這毫無根據,但她穿越難道就有根據了?
“你覺得我從四樓跳下去會摔死嗎?”
程舒突兀地問道。
“……”
奧斯庫直直盯着程舒。
“我為什麼還活着……在這個鬼地方,如果我不會死”,程舒喃喃自語,“會不會我還能回去?在見證完華沙的曆史後?”
……回去?捕捉到關鍵詞的奧斯庫關上醫療箱的手松開,醫療箱發出砰地一聲響。
“你想要我幫你做什麼?”
對上程舒漠然的視線,奧斯庫沒來由心悸“……你不會死,也不會受傷嗎?”
房間陷入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