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意思是說和所有同事相處都很愉快了?”
觀虞罕見地停頓片刻,笑意淡了點:“您是聽到了什麼嗎?”
甘組長歎了口氣:“我也不跟你兜圈子,老王跟我說了你跟鄭老師的事,向我建議由我向校長提出給你轉教學班的事。你怎麼想?”
垂在一旁的手輕輕攥起,觀虞直白道:“您怎麼想的呢?”
“我?”甘組長說:“當然是看你的意思了。”
觀虞環胸靠着牆,後腳跟點着門框,像是在思考什麼。
甘組長見她久久不說話,開口建議:“我比較贊同老王的說法,鄭老師性格有些偏激,你們倆長久呆在一個辦公室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真鬧出事來影響不好。”
他是真心為眼前的後輩着想,鄭春麗能呆在玉山中學不僅僅是因為她入職早,更因為她的丈夫是高中語文組組長羅磐,當日的事又不是什麼原則性的問題,可大可小。
觀虞又開始轉動朱砂珠子了,一轉接一轉。
會議室隻是暫時借用,十點鐘後又領導開會,甘組長出聲催促。
“就這樣吧。”觀虞道:“不過還請讓我先教完這個學期,十二中每次月考成績都會算在獎學金評定裡,現在換老師對學生的學習會有影響。”
甘組長欲言又止。
觀虞輕輕道:“您放心,我不會跟鄭老師再起沖突的。”
甘組長了解她的為人,心中微微松了口氣,安撫幾句後讓她離去。
觀虞不是很想回辦公室,穿過天橋在運動場上的看台呆了一會兒。
外頭豔陽高照,曬的人臉頰發燙,她一動也不動,連外衣都沒脫。
直到預備鈴響,她才站起來往樓上走。
這一切都落在了不遠處的人眼裡。
聞雪明撞了撞柳鸢:“觀老師怎麼了?”
柳鸢方才摔了一跤,手肘破皮了,正坐在看台上拿着幹淨的紙擦灰,聞言表情扭曲一瞬:“還用得着猜麼,肯定是鄭美麗。”
聞雪明深感認同:“這女人絕了,教學搞得一塌糊塗,天天被害妄想症一樣搞這種事惡心人。對了,我還沒跟你說,周末我跟朋友出去玩,她是鄭美麗教的,教語文,我的天,她跟學生講《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裡頭不是有一句——‘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麼?你猜她怎麼解釋的。”
柳鸢讓聞雪明擰開礦泉水瓶,用水先洗傷口,随口問:“怎麼解釋的?”
聞雪明清了清嗓子,聲情并茂:“就像晚上春風吹過,千樹萬樹的梨花都開放了。”
柳鸢一怔,不敢置信:“千樹萬樹梨花開不是形容樹上的雪麼?”
聞雪明一拍大腿:“對啊!你說絕不絕!還語文老師,連必修内容都搞糊塗,誤人子弟!”
“她又不是第一次帶學生了,之前沒人發現麼?”伴随着這個問題,柳鸢忽然發現了什麼:“等等,這首詩不是初三的内容麼?鄭美麗為什麼提起它?”
聞雪明狡黠一笑,給她遞手帕紙:“高一九班的多媒體壞了,鄭美麗沒辦法對着念,就隻能自己講呗,這首詩是她課堂引申的内容,大概想建立一個博學的人設吧,誰知道翻車了哈哈哈哈……她一說完古詩釋義下面的學生就開始憋笑,她不知道他們為什麼笑還發脾氣呢,哈哈哈哈哈……”
柳鸢十分後怕:“哇——真是分班考救了我命,一想到這種水平都可以當老師,我對初中部那些學弟學妹充滿了同情。”
“你們聊什麼呢?”
聞雲知小跑過來,手上拿着碘伏棉簽和創可貼。
她蹲在柳鸢面前,讓她把傷口露出來。
聞雪明笑嘻嘻地:“說鄭美麗呢,上課亂教。”
柳鸢問道:“雲知,你去醫務室怎麼去了那麼久?”
聞雲知把碘伏棉簽掰斷,讓管口的碘伏流入棉頭,一點點擦拭着她的傷口。
“疼麼?”
聞雲知輕輕地吹了口氣。
柳鸢說:“摔的時候疼,現在感覺燙燙的。”
聞雲知放輕動作,處理好後為她貼上創可貼:“校醫務室來檢查了,我去校外藥店買的。”
柳鸢把手一收瞪大眼睛:“你又翻牆!”
聞雪明重點在别的上面:“已經開始了嗎?看樣子是突擊檢查呀,之前都要提前搞衛生。”
聞雲知把用掉的棉簽和創可貼包裝揉在一起,沒什麼表情地說:“應該不是教育局的,一圈老師圍着鄭美麗她老公和一個年輕女人,那女人穿着打扮來看跟觀老師一個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