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鴉雀無聲,衆人連呼吸都收斂了,生怕那個瞬間點燃空氣中彌漫的炸藥。
觀虞與黎許對視着,慢慢轉動手腕上的朱砂珠子:“黎小姐……”
“小觀去吃吧。”
危機時刻,甘組長站出來控制住了場面,僵住的空氣緩緩流動,衆人如夢初醒。
“對對對,年輕人要愛惜身體。”
“别餓壞了,趕緊的,這邊我們來批改,你先去吃飯。”
“人家特意送過來的,别讓人久等。”
“……”
方才針落可聞的辦公室忽然活過來似的,衆人七嘴八舌地勸說觀虞離開,黎許還不想走,觀虞已經蓋上打包盒把菜拿走了。她在後面匆匆喊了一聲,拿上飯盒一起追了出去。
直到隔壁教室的門關上,閱卷組的老師們才靠在椅背上長舒一口氣。
第一個忍不住的是羅老師:“這誰啊?”
“不知道,她把手伸進袋子裡的時候我都怕她掏出一把刀來。”
“她進來的時候你們看見了沒,那個臉色難看的,像是有誰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着她給觀老師送飯一樣。”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論着。
一牆之隔,黎許坐在跨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看觀虞吃飯。
“幹嘛要走,教室又沒開空調,冷的跟冰窖一樣,都要改完的話不差這十幾分鐘吧?”
她說完悄咪咪地偷瞄觀虞的神色,對方安靜地往嘴裡塞飯,沒回複她。
從在窗外聽到那個‘小趙’開始,黎許心中就充斥着一股莫名不爽,故意冷着臉進門吸引觀虞注意力,故意忽視觀虞的話要她順從自己的決定,她拿出黎大小姐的任性和不近人情,等着觀虞走過來溫溫柔柔地問她一句‘怎麼了’。
但沒有。
什麼話,都沒有。
不僅如此,觀虞好像還生她氣了。
黎許覺得有點委屈,她大老遠開車來送飯,特意問服務中心要了保溫箱,擔心漏出的汁水弄髒觀虞的手,用兩層保鮮膜打包,她媽媽在世時都沒這樣的待遇。
明明也沒幹什麼過分的事……
黎許這樣想着,對面的觀虞停下筷子,她立刻回神:“怎麼了?不好吃麼?”
本以為對方會繼續沉默,但觀虞出乎意料地回答了:“很好吃,謝謝。”
黎許心中暗暗松氣,認為這件事就過去了,心贊自己果然沒看錯人,觀虞脾氣簡直好的離譜,開口語調如常:“好吃就多吃點,你才吃幾口。”她說着拆開新筷子,往觀虞的飯盒邊上夾了幾筷子她方才落筷最多的一樣菜。
觀虞抽出紙巾擦嘴:“不用了,謝謝。”
黎許:“怎麼不用,看你手腕細的,珠串都能繞三圈了。”她不顧觀虞的推拒,自顧自夾菜。
飯上的菜品堆積如山,筷子擱在一旁,動也不動。
觀虞問道:“你打算等我一起回去麼?”
黎許被問住了,其實都來送飯了,捎她回去是順勢而為的事,但大概是觀虞态度太好,又或者是那位沒見過面的‘小趙’太讨人厭,黎許忍不住拿喬輕哼。
“出門的時候我是打算送完飯就回去,畢竟我也很忙,但是如果你……”
“好的,我猜也是。”
觀虞強行将黎許的話堵住,站起來收拾桌面的殘羹剩菜,黎許帶來的手提塑料袋成了垃圾袋,裝着僅僅翻過幾遍的精美佳肴和她親自蒙上的保鮮膜。
觀虞用紙巾沾水擦了三遍課桌,确定一點油漬都沒有了,才擡頭看向對面的人。
“注意安全。”
這四個字在黎許耳朵裡跟‘滾’沒有兩樣,氣氛驟然尖銳,她盯了觀虞幾秒,随即拿起桌上的車鑰匙,大步離去。
觀虞看着她的背影,沉默不語。
回到辦公室,閱卷組的人走了大半,觀虞回到工位繼續改卷。處理完所有試題,還需要彙總分數進行排名,得趕在今夜之前确定單科王名單提交教務處,方便下周頒發榮譽證書,再加上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事,全部處理結束時,時鐘已經過十點了。
觀虞打了個哈欠,清點物品,提着手提包離開。
地鐵已經停運,回嶽塘園的夜路公交站離學校有十分鐘路程,她裹緊外衣,歎了口氣,在寒風中向着目的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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