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酒吧。
賀墅死不悔改,後腦勺還頂着包,照舊在歡場上舉杯玩鬧。這次沒訂包廂,他在外場定了個寬敞的座位,有幾個來晚的姑娘過來問能不能拼桌,賀墅問侍應生要了牌,哄着幾個姑娘笑得花枝亂顫。
黎許坐在角落,咬着酒裡的冰塊,表情難看地要死。
賀墅瞅了她一眼,邊洗牌邊道:“阿許,你怎麼了,今天一來就黑着臉,誰惹你了?”
黎許冷哼一聲,牙關用力,嘴裡的冰塊裂成兩半,好似咬碎的是那人的骨頭。
賀墅得不到回答,問旁邊的人:“沈嘉,你知道麼?”
沈嘉點了杯綠色蚱蜢,彩光照下來,一片幽綠中無名指上鑽石閃爍。
“她七八點問我要玉山中學通行的條子,當時還挺興奮的,九點多我打電話問她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還非要我跟她一起出來。”沈嘉幽怨:“我說我都要訂婚了,影響不好,她莫名其妙罵了我一頓。”
賀墅一驚:“她罵你你還出門?”
沈嘉仰頭喝一口,笑道:“其實是因為我自己也想來。”
沈嘉和他們不算熟,不過父輩之間業務有交叉,大家彼此之間都認識,各種宴會上也打過招呼。
賀墅正巧輸了,也不玩了,讓那幾個姑娘自己鬧:“日子定下了了?”
沈嘉興緻缺缺,盯着桌上玻璃杯反射的一抹綠色:“早定了,沒發請帖而已,半個月後吧,到時候給你們群發消息。”
“這麼不情願。”
賀墅嘟囔兩句,靠着沙發不知道想些什麼,一杯酒見底,他招來侍應生開了瓶新酒。
聽召的是個女人,短發披肩,挽起袖子給賀墅倒酒。
黎許喝夠了,拿起鑰匙站起來。
沈嘉和賀墅同時喊住她:“你喝酒了。”
黎許側身,無語地看着他們倆:“上廁所。”
從衛生間出來,黎許擡手看了下表,才十一點,她不是很想太早回去,萬一觀虞還沒睡兩個人見到面太尴尬。
說來也奇怪,離開那間教室時,黎許心裡氣的跟山林失火似的,坐到車上時又沒那麼氣了。
她覺得今晚的自己很不對勁,别人吃沒吃關她屁事,犯得着大老遠開車給她送飯,她是她媽還是她外婆,兩個人滿打滿算認識才兩個禮拜,還‘注意安全’……她真是閑得慌,上趕着犯賤。
說不定人家早跟‘小趙’約了宵夜,自己打亂了她的計劃,她煩都煩死她了。草,真憋屈,走什麼走,當時就應該當場發火,跟上次揍賀墅一樣,擡腳把一桌子飯踹掉,告訴她愛吃不吃不吃滾,然後再摔門走出去。
她低頭洗了把臉,鏡子裡的人五官沒變,神情似乎帶着點落寞。
癫了吧,黎許心想,這種表情一輩子都不可能出現在她臉色。
她往鏡子上澆了一捧水,鏡中的人嘴角被水流覆蓋,映出一個加工後的笑容。
黎許挑了挑眉,撥弄粘濕的劉海。
沒事,還有九十三天。
她這樣想着,往座位走回去。
還沒進門,她老遠聽見老闆林山的聲音,推開門一看,方才倒酒的女侍應生倒在地上,疼地蜷縮身子,顫抖着吸氣。
賀墅火冒三丈,方才就推了她一把,她自己絆腳撞在沙發上不說,吃了熊心豹子膽訛人訛到他賀墅頭上來。當即火沖上頭,朝她踢了過去。
一旁的侍應生不敢攔,也怕他把人踢死,喊了聲‘賀少’撲過去抱住他腳。
林山已經知道了事情始末,知道己方理虧,但又不希望賀墅鬧得太大,影響他們生意,隻能一遍又一遍地求他私下處理。
黎許聽見賀墅冷笑:“林老闆,我可夠給你面子了,先前鬧不愉快給你店裡造成了損失,我推辭了麼?老子讓你清點完東西告訴我,我照單全賠!你倒好——”
他蹬了兩腳沒蹬開,俊美的臉滿是邪氣,幹脆狠踹抱腿的侍應生,把人一腳踹得歪倒在地,爬都爬不起來。
“一瓶酒六千二?砸了二十瓶?椅子兩萬八?壞了十把?影音設備十六萬,弄壞了兩套……”賀墅咬牙狠笑,把賬單甩在林山臉色:“那整個包廂就一套設備,全都是沙發哪兒來的兩萬八的椅子!?當老子沒見過好東西,那酒原價說兩百都算擡舉,你那爛屏幕成本有六萬麼?按模塊算壞哪塊修哪塊!”
林山知道他是起了真火,半點不敢辯解,隻能道歉。
賀墅有錢,他花的起,但不代表他喜歡被人當傻逼,林山算計人算到他頭上了,真是老虎嘴裡拔牙,生怕死不了。
林山真是冤枉,他對這件事毫不知情,但當日他在現場,知道這份清單絕對有鬼。這些個少爺們平常隻要玩開心了,酒水上稍微做點手腳,隻要别太過分,他們都不會計較,但現在情況不一樣,算單的人是把賀墅當白癡啊!
最要命的是賀墅已經付過錢了!
林山暗中給手下打手勢聯系大老闆,一面誠摯道歉:“賀少,這肯定有誤會,說不定是手下人多打了個零……您放心,我一定把事情查清了告訴您,影響您喝酒的心情真是抱歉,當日的損失全部由我們承擔。等您下次——”
“下次?”賀墅冷笑,擡腳踹翻了桌子,酒水玻璃碎了一地,驚得人群驚呼:“有個屁的下次,敢把事犯我頭上,你就等着滾出槐祝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