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沒有開玩笑,昨晚黎許走後沒多久,七八位警官破門而入,将已經坐下來歇息談話的賀墅壓在沙發裡,雙手後扭铐死。
女警扶着地上的小敏到一旁,小聲詢問後摁了幾處,小敏疼得慘叫。
除小敏送到醫院醫治外,其餘一幹人等都帶回去做筆錄。
酒吧老闆一直在攔,一句接着一句‘誤會’。
“誤會?”女警厲聲呵斥:“人都被你們打吐血了還是誤會!?”
林山有苦難言,原本小敏挨頓打,賀墅出了氣,這件事就過去了,誰知道臨到清算完的關頭居然被人報了警,這可真是要跟這位少爺結死仇了。
恰在這時,賀墅被兩位警官押送出門,隻留給他一個狠笑。
趁等紅綠燈的空隙,黎許劃開手機,果然看見了一個被勿擾模式沉默的電話。
“誰報的警?”
沈嘉沉默一秒:“據說是現場的客人。”
紅燈倒計時已到,黎許松開手刹,踩下油門,聲音淹沒在轟鳴的馬達聲中:“最好是。”
出警的是酒吧轄區派出所,離嶽塘園有點距離,黎許把車停在門口,跟着接待處的警官進去。
林山掐了監控,警官們沒有辦法,隻能對在場的客人進行詢問。黎許到之前對情況了解的七七八八,對整體情況有了基本了解,待筆錄做完,提出探望賀墅的請求。
主審的韓警官問:“你和他很熟麼?”
黎許十指交叉放在桌上,鞋跟點着地:“還行吧,畢竟我現在住他家的房子,萬一股票跌了他要賣樓還債我可就得卷鋪蓋走人了。”
副審的秦警官是位女警,憤憤道:“受害人多處軟組織挫傷,肋骨骨裂三處,腹部受擊造成了胃出血,胫骨有撞擊淤痕……”
黎許越聽眉頭皺的越深:“等等警官,你們确定這些傷都是賀墅打的麼?”
秦警官覺得她們一丘之貉,拔高了聲音:“犯人還能自己打自己麼?反正你見到他面告訴他,和解賠償,向當事人當面道歉,争取寬大處理。”
賀墅不可能道歉,不可能賠償,他性子沖起來就算判刑坐牢也不會讓小敏好過,黎許按耐疑惑,微笑道:“我會的。”
跟着秦警官一路從審訊室往前走,賀墅被拷在走廊盡頭調解室外鐵椅子的鐵條上,正歪着身子睡覺。昨夜熨帖舒适的外套皺巴巴地貼在身上,精心打理的發型甚至沾了牆灰,腳上手工定做的黑皮鞋迎來了它一生的至暗時刻,被不知道多少雙腳踩的斑斓灰印。
黎許上去拍了拍他肩膀,賀墅醒過來,揉了把酸疼的後頸:“你怎麼來了?”
他一夜沒睡好,下巴冒出青青的胡渣,一身疲憊。
黎許坐在他對面:“我來撇清幹系的。”
賀墅遲鈍地反應過來:“沈嘉呢?她可是要訂婚了。”
“放心,盧承言陪她來的。”
沈嘉在電話裡提到過。
賀墅哦了聲,指甲點了點手腕上的‘銀镯子’,笑道:“自打老爺子不準我飙車後,好多年沒被铐過了,跟以前一模一樣,這銀白的金屬光啊……”
黎許翻了個白眼:“那個小敏你打算怎麼辦?”
賀墅的笑容一頓,舌尖舔了舔虎牙尖,帶了點邪氣:“我是守法公民,她要走法律途徑那就依她,有什麼打算。”
黎許沉默片刻:“剛剛警察說她被你打出胃出血了。”
賀墅笑起來,他的五官很耐看,像是看似粗砺的石雕作品,大開大合,細閱起來有種返璞歸真的美。他舒展了下脖子,冷笑了下。
黎許看明白了他眼底的狠辣和嘲笑,也不多說了。
“哦對了,還有西天酒吧。”賀墅撥弄着手上的鐵铐,嘴角含笑:“林山可真是拿我當兄弟,嘴上賀少賀少喊的恭恭敬敬,轉手送我進局子這麼熱情,我出去了一定要給他一份大禮。”
聞言,黎許徹底閉嘴了。
别看賀墅笑着慢條斯理地說這些,其實他已經氣瘋了。黎許被他嘴賤洩露一句不該說的話,幾十個僵屍号詐屍聯系她,賀墅朋友更多,仇敵也更多,昨夜的事肯定已經被多嘴的傳到他爺爺耳朵裡去了。黎許不想摻和進他跟别人的糟心事去,更不可能為了幾個陌生人開口傷他們感情。
賀墅放了好一會兒狠話,想起件事來。
“昨晚上我在西天酒吧看見你小姨了。”
黎許注意力一下被轉移了,皺眉:“她不喝酒。”
“說不定早開始喝了呢,你都多久沒見到她了。”
黎許沒說話,内心閃過一絲動搖。演奏者是不合适碰酒的,時間一長會影響雙手的靈敏,但兩年前她曾經給黎夫人打過一次電話,先是笑着罵國外難吃的豬食,而後哭起來說想姐姐。
黎許翻看許寒時的動态,裡面沒有一條是關于個人生活,什麼都看不出來。
她神色不大好,賀墅揉了把後頸:“警局這椅子太硬了,等我出去捐一套沙發送進來。”
黎許收回手機,控制自己翻白眼的心情:“那你得每個派出所捐一套。”
賀墅跟她嘻嘻哈哈地鬧,沒一會兒他家律師來了,手裡提着一袋洗漱衣物和飯菜,大概已經不是很愉快的達成了一緻,秦警官面色很不好地站在一旁。
也沒黎許的事了,她囑咐賀墅早點簽完授權書,對方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