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駛離,虞樹棠懊惱地歎了口氣,慢吞吞地往樓上走去。她平時并不覺得自己喜歡這類東西,今天不知道怎麼了,還是在柳老師家,真的很丢臉。
唐湘正一邊吃薯片一邊看資料,聽見門響,舉起一片薯片揮了揮以作示意。她懷裡摟着一隻紅色長手長腳長耳朵的兔子玩偶,要換以前,虞樹棠會說你不要拿毛絨玩具接薯片碎屑,很難收拾的,可今天她猶豫了一下,對唐湘說:“小湘,把你的阿呆讓我抱一下。”
阿呆是一隻棕色的兔子,唐湘特别喜歡這系列的兔子玩偶,最大的睡覺的時候摟着,叫妮妮,懷裡這個紅色的是小新,還有兩隻,一隻藍色風間,一隻綠色正南,組成了兔子版的春日防衛隊。
而虞樹棠甚至連蠟筆小新都沒怎麼看過。唐湘問她那小時候看什麼電視,她沒有任何頭緒,這部分的童年記憶是大片的、令她茫然的空白。
“轉性了今天?”唐湘奇道,虞樹棠可是那種床上除了枕頭和被子之外什麼都沒有的人,這種人她覺得真的做什麼都會成功的。“不嫌毛絨玩具毛茸茸的藏污納垢了?”
“這是客觀事實,不帶有個人色彩。”虞樹棠抿了抿唇,不自然地開了個玩笑,“你少來,别說這樣的話,你的春日部防衛隊聽着呢。”
“你沒事吧?我這兒真有溜溜梅。”唐湘對她的幽默不為所動,咔嚓咔嚓地咬碎了薯片,“阿呆在床頭呢,自己拿,随便揉,讓它撫慰你的心靈吧!”
虞樹棠把阿呆兔子抱進懷裡,明明光明正大,她卻好像做賊心虛,随時預備着被媽媽發現一樣。
很多事情,媽媽并沒有不讓她做,隻是不希望她做,天長日久,她把這些不希望全都内化成了自己的規矩,把從小的習慣演變成了自己的限制。
她踩着梯子上了床,床簾一拉,光線大半隔絕,她在薄薄的黑暗中摟着柔軟的兔子阿呆,和駱駝的手感很是相似,一樣的軟綿綿、毛茸茸,她還是很喜歡,可心境有些微妙的不相同。
至于哪裡不同,她說不清。恐怕也不止是因為那隻駱駝坐凳,柳老師這個人有讓人如沐春風的特質,連帶着她的家也仿佛是多了一層讓人心生親近的濾鏡。虞樹棠想這世界上大概就是有這樣的人,天生這麼适合做老師。
我也買隻毛絨玩偶吧。阿呆的豆豆眼很乖巧地凝視着她,虞樹棠下了一個小小的決心,偶爾改變一下自己一成不變的生活,也是可以的吧?
她高興起來,翻身下了床,鄭重地把阿呆又放回到了唐湘的床頭,坐到了自己的書桌前,接着讀書,做筆記,她打算這兩天就把最後的進度整理一下,像上次一樣給柳見純發條微信。
如果周六的時候柳老師參加活動,那自己正好早上過去把書還了,她規劃得井井有條,甚至不忘檢查了一遍自己的飛機票。一到這種時候,她反而沒那麼焦慮了,總要回家的,總要見媽媽的,更何況……她其實也想媽媽了。
本科生已經大部分放假離校,校園有些空蕩蕩的。她們這些老師雖然還是一樣地有自己的科研任務和備課任務,但也不必待在辦公室内。
之前學部搬遷和劃分辦公室的通知下發,足足三十頁的PDF,要求老師暑期内自行将自己的東西搬到新辦公室即可,很多老師也不着急,柳見純停好車,走到研究所這一路,真是除了自己沒見到幾個其他的老師。
自己也準備回去吧。柳見純想,她在辦公桌前坐了兩分鐘就坐不住了,心思實在沒在工作上,這一時半會兒的也投入不進去。
這次中午招待小樹,将冰箱的食材消耗了許多,得去超市一趟。她打開微信問了徐蔚然一聲,正在外面吃飯的徐老師積極響應,讓她先過去,兩人三點鐘碰面。
柳見純掐着時間,先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文件夾,提前開車過去。她習慣早到,甯願早到半個小時,也不願遲到一分鐘。
車停在地下車庫,她先進了商場。離約定好的時間還有一會兒,她先上樓去逛逛。這間商場的女裝品質不錯,她不急不緩地看過去,買了一條橄榄色的絲質連身裙。夏季她喜歡絲緞的材質,清涼,也不容易起褶皺,隻是稍微有些需要費心打理。
往常她直接會把運動品牌繞過去,這會兒她猶豫了,就這兩秒的功夫,導購很熱情地迎到了面前。沒錯,她臉皮薄,是抵擋不了這樣的推銷的,這都是導購的原因……
徐蔚然道:“噢,所以你買了兩套騎行服。”
她幸災樂禍道:“一萬塊錢的車子都買了,這兩套騎行服算什麼呀!小蝴蝶酥,你且受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