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第一次見聽到這位罄竹難書的魔頭還不開口罵人的，心裡不甘心，接着說：

“聽說那人長得人模狗樣的，還有個徒弟。”

“不過他徒弟沒步他後塵，光我知道的他就自創了好多修仙秘籍，造福了許多人，可見那徒弟有多厲害，受萬人敬仰。噢噢，百姓還給他畫了好多畫像，福緣無邊呢！”

客人這次比上次還要冷淡，“哦。”

這些人連仙首的官号都不說，一口一個魔頭，誰聽都恨不得罵兩句，可見有多忌諱莫深、深惡痛絕。

遲煜品了口茶，突然覺着沒什麼滋味，站起身就要結賬。

走到拐角時，迎面撞上一個人……确切點說是對方撞他。

那人穿着幹淨，發冠卻歪斜，眼神看着不太聰明，嘴裡“嘿嘿“笑着，伸手就要拉遲煜。

被他一個側身躲過去了，那人也不鬧，像個小孩子一樣，撅着嘴，兩根手指頭在胸前亂攪，見遲煜看自己，笑得更歡。

“你身邊的那小不點呢？他今天沒來麼？”

那傻子左右瞅着，甚至不死心地走到遲煜身後看，發現沒找到人，有些失望的回到原地，自顧自說着話。

“我還給你們留了兩個糖葫蘆呢，你每次來都會買的。”

傻子低頭說完這話，又閃着眼，開心地說道：“那你給他帶回去吧！”

遲煜聽到糖葫蘆這三個字的時候，下意識舔了舔唇。

周邊原本聽書的人發現這邊動靜都望過來，有些人認識這傻子，開玩笑道：“這傻子怎麼又出來了。”

“還天天說自己認識神仙，我看你是想成仙想多了吧？”

這話一落，又是引起一場哄笑。

傻子一急說話就結巴，一結巴更說不出來話，憋紅了臉憋出來一句：

“我就是認識！神仙人可好了！”

幾人對峙中，遲煜就在一旁，興緻缺缺。自從聽到那什麼仙首開始心裡面就悶得慌，這下被人撞到，還纏着說了一堆聽不懂的話，心情更不好了。

他邁步正要離開，那傻子的家裡人不知從哪個地方跑過來，攬住那人肩膀，給其他人道完歉，又拉着傻子擋在快走到門口的遲煜跟前。

“不好意思啊，我家老頭早年墜過崖，這兒……出了些問題，有什麼不好的話您見諒。”那女人指指腦子，代傻子賠不是。

遲煜壓根就沒把他剛才說的話放心上，道：“沒事。”

女人道完歉就要拽着傻子上離開，但傻子吃着手指頭，就是不走，還是盯着遲煜看。

“我就是認識他的，他和以前變化好大，差點認不出來。”

遲煜和女人、傻子分别颔首示意自己先行一步，旋即邁步走遠了。

“他沒以前愛笑了。”

傻子低低說了句，他立在台階上，頭上是明陽，身形看起來卻落寞的很。

“又開始發瘋了，哈哈哈哈。”

“你不是想修仙麼？我給你一句忠告，遠離拍賣行，相中東西被拍走，千萬不要再追價。”

“不要惹身邊草包師弟師妹，不要惹突然性情大變的人。”

屋内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毫不留情地對他開刷。

反正怎麼說傻子也不會不開心，反正他好欺負，反正今天說了他，明天又忘了，還是傻呵呵做那幾個破糖葫蘆。

遲煜走過的路口，傻子望了很久，那現在什麼都沒有，人早就看不到了。可能他就是傻吧，這一站就是腳都麻了。

可他就是認識，在很久很久以前，神仙每隔一段時間都會來他這買糖葫蘆，就為了哄身邊的那個小孩。

神仙叫小孩小不點，一來二去熟了後，他也跟着叫。

可是之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神仙好久沒來過，他糖葫蘆做了留，留了再做，也沒有等到。

突然有天神仙來了，還是老規矩找他買了兩根糖葫蘆，不過這次身邊沒跟那小不點。

沒想到今天和老友又見面了，他還是老樣子，神仙真是不會老啊。

—

遲煜回到客棧，走到樓梯拐角的時候腳步一頓，因為他望見自己房門口站着一個人。

那人沒骨頭似的倚在門邊，手裡漫不經心地翻着一張紙片，明顯是在走神。

遲煜的腳步聲拉回他的神識。

顧淵：“回來了。”

他點點頭算是回複，到門口了發現顧淵沒一點要退步讓開的意思，他握着門把手的動作頓了下。

遲煜：“有事？”

顧淵挑眉，“見你要先付錢？”

遲煜：“……”

交屁錢，當誰都是你土匪同夥啊。

他破罐子破摔拉開門進去，顧淵緊跟着，末了還把門關上。

“你去外面轉了轉有什麼收獲麼？”顧淵把紙片疊成一個小方塊，環視了一圈，問道。

遲煜房間構造和他的房間一樣，唯一不同的是，遲煜床頭櫃上有顆紐扣，和昨天進他房間的娃娃，是一個眼睛。

所以……昨天是遲煜慫恿那些娃娃來找他的？

顧淵了然，再看人，眼裡都帶着笑意。

遲煜給自己倒了杯茶，坐那，道：“他們後天有個劍靈祭祀，不出意外昆侖劍會被拿到祭台上，不過……”

遲煜握盞抿了口茶，沒說完。

但也不需要說完，顧淵已經聽懂他的意思了。

神劍祭祀以往都挺熱鬧，可偏偏最近有劍靈暴動的事，村民人心惶惶，怕是不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