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遲煜才放下手臂，視線不經意瞥到桌上的紙條一頓。

遲煜：“這紙條是什麼？”

顧淵才想起這檔子事，清了清嗓子，“哦”了聲，拿來就要遞給遲煜。

他說：“你的東西。”

遲煜有些納悶，他不記得自己有過這樣的紙條，更納悶，就算有又是怎麼跑到顧淵手裡的。

他伸手就要拿的瞬間被顧淵一個錯位，抓了次空氣。

“……”

顧淵掩唇咳了聲，音調裡是刻意掩蓋也蓋不住的笑意，先給遲煜打預防針，“看到不要驚訝，我畫了好久才完成的傑作。”

越是這樣賣關子就越讓人好奇，遲煜分給他一個停留時間不久眼神，表情像是說“你在說什麼屁話”。

趁顧淵說話的間隙，微微起身一把奪過紙。

白色紙張被折成四半，背面隐約可見黑色線條顯現，遲煜三下五除二鋪平展開。

這上面是個表格樣式，最上面寫着“合歸山人量統查表”，再往下填寫自己的信息，包括名字、性别……

剩下大片地方就是表格讓畫的自畫像區域。

現在自畫像區域被占滿，那上面赫然是一個大頭，頭上三根毛，擡頭紋畢顯，下面是一條黑線……

看起來像是眼睛，再往下塌鼻梁，大紅嘴唇，兩邊還非常騷氣的塗的紫腮紅。

肖像線條就像幼兒園學簡筆畫的小孩，一筆一劃，生怕哪步走錯了。

可由于太過小心，下颚骨那位置甚至都是兩邊接上去的！

如果看到圖畫他還可以欺騙自己，這就是個兒童益智的，但偏偏最邊緣還寫着兩個大字，“池羽”。

在這種地方不要填真實姓名和長相，不然就會被這裡人記住，永遠留在這。

道理都懂，可是誰家一米八幾清隽大帥哥能忍得了把自己畫成四不像？

從單方面來看，要多醜有多醜。

從整體來看，那簡直不能看。

遲煜深吸一口氣，紙張被晃的撒拉作響，他以一個翻白眼的神情，睨挑事者，語氣陰陽怪氣帶着審問，“傑作？”

我是不是還得給你個好評？

顧淵早在對方拆紙的時候就溜到另一邊裝無辜，現在聽到這話，更是大言不慚地接下傑作稱呼，還謙虛點頭回應。

顧淵：“不用客氣，應該的。”

冷哼聲從後遲煜所坐的位置那傳過來，就聽遲煜又說：“是我陰德的吧。”

遲煜現在很不爽，關節被捏的“咯吱”作響。

之前舉杯同飲已經成了上輩子的事，他現在的精神狀态就是，對方隻要再多說一句話，他就能讓顧淵提前見一下閻王殿長什麼樣。

還畫了好久，狗聽了都搖頭。

一想到這破玩意的畫要陪自己直到昆侖劍尋回，他心裡面就有千萬句“服了”飄過。

遲煜本着眼不見心不煩的要領，把紙條扔到一邊，譏諷的語氣不加掩飾，道：“你畫得真夠安全的。”

顧淵把上輩子悲傷事情想了個遍，才堪堪穩住嘴角不往上揚，見到遲煜抱臂靠在沙發上一臉“無所謂我會開擺”的表情，想逗人的小心思又欠兮兮冒出來。

“怎麼，不滿意麼，這不都是兩個眼睛一張嘴？”

“……”，遲煜無語，疑惑他是怎麼把小兒益智畫說得跟曠世奇作一樣。

顧淵自顧自接下去，隔着老遠瞅自畫像，爽快地哄人道：“那實在不行我給你多畫兩張嘴。”

遲煜：“？？？”

這是兩張嘴不兩張嘴的事麼？

遲煜低垂着眉眼，長長的睫毛擋住情緒，隻能從臉上的小細節看出來他是真的被磨沒脾氣了。

遲煜被氣笑，站直身子，單手背過去，俯視着大刺刺癱在一邊，甚至有閑情雅緻玩扇子的顧淵。

對方好像就料定他不會怎麼他一樣。

遲煜：“阿彌陀佛了。”

顧淵勾起一個玩世不恭的笑，不落下風，“佛多冤啊。”

兩人就這麼直勾勾互看對方，誰也不讓步。

可能是顧淵的笑太張揚，也可能他實在忍不了對方在沒經過他同意就醜畫他，還這麼得瑟的樣。

向前一步猛地把顧淵扯起來，抵在牆邊！

讓顧淵再也往前走不了一步。

遲煜瞪着他，聲音不掩戾氣，冷得凍人，“剛想着你年紀小不跟你計較，别沒事找事。”

顧淵在這種境地下也不見慌張，眼裡反而有不易察覺的興奮。

甚至熱鬧不嫌事大眨眨眼，腦回路極其清奇沒回這句話，倒是在思考另外一件，他好奇問：“怎麼就看出來我比你小的，嗯？”

最後一個字輕輕的，若有若無，尾音帶着鈎子，在心上撓啊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