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餘甘戒掉了一切與回憶相關的東西。
“香水嘛,多的是,噴什麼無所謂。”她涼涼睨着汪去苦,話裡有話,意味深長。
“但柑橘調的好聞。”
汪去苦低聲反駁,聲音漸小,直至默默無言。
這般神情,愈發顯得安靜的他沉默和委屈,像隻即将被丢出家門的棄犬,奢望期待着主人再次降臨垂憐。
半晌,他又擡眸,目光小心,竟被秋餘甘讀出了些楚楚可憐。
“我能問問你因為什麼,非要離婚嗎?”汪去苦微微伏下上身,半仰視着對方,“未來的我,惹你生氣了?”
生氣?
談不上。
可總有其他情緒比生氣更消磨感情——
猜忌、糾結、不服氣、低不下頭、懶怠和汪晏禮眼裡的疑似是恨意......
秋餘甘想。
快刀片薄肉,片得時候毫無知覺,但等到知道疼時,早是一片鮮血淋漓、白骨森森了。
這些情緒就如此一點點活剮了将近二十年的情分。
“不,我的問題,我移情别戀,還在外面收了三四五六七八。”秋餘甘故作無所謂,滿不在乎地以嘲弄遮掩,“你也聽說了吧,我後來開着影視公司,手下簽約許多藝人,身處花海久了,怎能片葉不沾身,玩玩男人呢?”
汪去苦呼吸一滞。
“我不信...”他握緊拳頭,強忍着酸意,眼中泛起絲絲淚光,像兩隻透亮的玻璃珠,“你還記不記得十八歲那年,你我确定關系,說好會一輩子的。”
又哭。
還是愛哭鬼。
秋餘甘依舊靜靜看着他,但恍惚間兩隻影像重疊,舊日青蔥歲月裡因她昏迷而掉眼淚的不苦似靈魂,靈魂出竅了,攀出汪去苦的皮囊,讨她可憐。
如果,汪晏禮不同她吵架,不同極端方式督促她注意健康,不暗自多疑...如果她沒一時在氣頭上要強......
“喂,别哭了,惹人煩。”秋餘甘穩住心神。
沒有如果。
汪去苦的确沒繼續哭泣。
能陪伴秋餘甘一路走來的人絕非尋常心性。
哭,無法解決問題。
他咬緊下唇良久,直到嘗出血腥氣,才定了決心。
“其實萬事能商量,我可以學着大度。”汪去苦壓制着滿腔酸澀與陰暗,代替多年後的字迹原諒忍讓。
?
秋餘甘的遊刃有餘頭一回破功了:“呵,你講了個冷笑話。”
“不,我是認真的。”汪去苦見秋餘甘沒呵斥自己,得寸進尺,又湊近些,“什麼小三小四算什麼,不值一提的野男人而已,我不鬧了也不醋了,我還是你的人。”
“...沒你的位置了。”
秋餘甘隻覺荒唐,她輕輕歎口氣,想推開眼巴巴瞅着她的人,然而聽這種話從汪去苦的嘴裡說出,又實在感到新奇。
“我重新努力,争取位置。”汪去苦锲而不舍。
“争取什麼,你...你當我缺人嗎?好,你想向我推銷你自己,那便仔細來講講爽點癢點是什麼,你的底層邏輯是否清晰,頂層設計又是否完備,一一闡述。”秋餘甘雙手環胸,瞥着他。
啊?
現在輪到汪去苦聽不懂。
2024年的語言已經深奧到如此地步了嗎?
“是問我的擅長嗎?你也知道啊...我會給你做飯、按摩、洗内衣,熟悉你的所有喜惡和愛好。還有,我一定比别人更配合你。”汪去苦又摩挲起衣扣,“你要試試嗎?”
......
“你有病?”秋餘甘又感到手心發癢。
打巴掌也是具備等級的。
而現在,她很想給對方一個大逼鬥,掄圓了的那種。
“對,我有病。”汪去苦将姿态放低,慢慢半跪在地,臉頰蹭上秋餘甘的膝頭,像撒嬌的薩摩耶。
“腦袋壞了就去看醫生,别找我,我又不會治病。”秋餘甘翻個白眼。
她踢開汪去苦,下地起身。
“我去補覺,别煩我。”
“你的内衣脫哪裡了,我給你洗,過夜會産生細菌。”汪去苦追上去。
秋餘甘身形一頓。
好吧。
某些舊習慣依舊存在。
她還是無法适應浪費,穿一次性内衣或頻繁過度更換,畢竟從前的那十幾年裡,買新衣服沒吃飯重要。
“我房間,帶你去拿。”秋餘甘無奈,讓汪去苦跟上,“現在不用那麼麻煩,手洗一遍,丢進專門的洗衣機就行。”
汪去苦複略微眉開眼笑。
小甜待他終歸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