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他相認并不是一件難事,但夜櫻總是在即将戳破那層窗戶紙之前,就忍不住往後退一步。
可中原中也不傻,貧匮的少年時光讓他有一顆足夠堅定也足夠敏感的心。他明白夜櫻的好意,也清楚對方并沒有想過與自己有更進一步的關系,他的郁悶、低落,皆被太宰治收入眼中。
所以太宰治來了。他很少會如此沖動,但為數不多的幾次都是為了中原中也。
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小狗的眼裡心裡就隻能有他的主人。
身為主人的他,自然也有義務為小狗排憂解難。
也正是因為明白太宰治對中原中也的感情,就算再不歡迎他,夜櫻還是讓他落座,回答了他的問題。
但也僅限于此。
太宰治在被趕走前,堅持着問了最後一句:“您既然将中也視為血脈至親,那那一位呢?”
夜櫻默了默,才說:“他不會再來糾纏中也的。”
那也就是承認她先前确實與森首領那家夥做了交易,不止是中也知道的那些,還包括了6年前就被關進Port mafia地下室的那位法國“暗殺王”魏爾倫。
他走後,夜櫻糟心地瞥了一眼他坐過的椅子,叫來了手下:“把這套桌椅賣了吧。”和心眼子忒多的人說話,總會讓她有一種被算計的不适感,先前穿來和森鷗外會面的衣服也在回去後就被她燒了個幹淨。
走在街道上的太宰治摘下耳機,遺憾地歎了一口氣。
新西蘭,福克斯冰川。
青年蒼白的手緩緩摸上不斷冒着絲絲寒氣的冰塊,在陽光的包容下,他輕若羽毛的睫低垂,身邊好似被大自然打上了一層柔和的光。
與隐隐透着藍的巨冰相比,他才更像那冬日裡才得以一窺的絕景。
青年黑色的長發松散地系在腦後,興許是個人興趣,又或是某個人不願見佳人一身素色,皮筋與頭發相接之處插着一朵濃豔瑰麗、開得正盛的玫瑰。
“好了,你才恢複不久,不宜接近寒涼之物過久,拿着這個,我們該去吃午飯了。”
一個同樣俊美,氣勢卻更為冷峻的金發男人扶起了黑發青年,将帶來的小暖爐強硬的塞入了青年被凍的指尖發紅的手中。
青年露出一個有些稚氣的笑容:“從前寒冷常伴我身,如今它驟然離去,我卻突然有些想念它了。”
男人默不作聲的用自己的手暖着青年的手背,耐心地聽着青年的絮叨。
殺手本就是最需要耐心的職業,但這無關習慣,隻是他已經失去了這樣的時光太久,忽的尋回,隻盼今朝更勝曾經。
當初夜櫻進到地下室時,金發男人隻是靜靜地坐在房間内唯一的一把椅子上看書,連擡頭看她的興趣都無。
在确認過他隻是荒神複制體,而非本體中原中也的分身後,夜櫻的态度也不怎麼客氣:“我會給你最想要的,前提是你這輩子都要離中也遠遠的。”
“我什麼都不要,請回吧。”
“是嗎?”女人走近幾步,隔空點了點他的心口:“那裡沉睡着的殘魂,你也不要了?”
要讓蘭波蘇醒并不難,至少對于夜櫻來說确實如此。
當年魏爾倫暴走,蘭波便以身為能源重新修補了他,靈魂也自然留了一部分在魏爾倫體内。
在以前,誰管你靈魂缺不缺,又不影響論罪處罰,一股腦抓走後還記得送你去投胎的都算是好心腸。
但在進入新時代後,地獄也講究起了“執法不僅要有力度,也要有溫度”,以教育與引導為最終目的,修改了一系列條陳規章,其中也包括了該如何正确對待靈魂殘缺的亡者,當夜櫻找去EU地獄時,蘭波的殘魂正被獄卒按在于靈魂有修補功效的溫泉裡泡着。
總之,在魏爾倫立下生死契後,夜櫻将一個健全完好的蘭波帶回了他的身邊。
時間的車輪不會停歇,于是我牽起你的手漫步于小路間,用我們的足迹掩蓋它留下的車轍,後來我們的回憶,是蜿蜒向前的足迹,是不經意間撒下的花種開出的花,是金光漫天,是星光點點,是我與你共度的每一個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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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徐徐前進,車中二人皆好奇地掀起簾子左右看着,尤其是芥川龍之介,他好茶,對于茶文化起源地的中國本就有着天然的好感,在了解如今所處的時代背景乃是以“鬥茶”為娛樂的宋代,還親眼見到了哪怕在現代也十分昂貴的建窯黑釉兔毫盞後,心底居然升起一絲對那精怪的感激。
但這也讓兩人對将他們帶到這來的那隻妖怪的身份有了進一步的了解:隻看他們生活的環境與中島敦這些天所搜集到的情報,它生活于中國宋代,甚至可能化成過人類生活于市井之中,隻是不知道為何後來輾轉去了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