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艾倫】沒有通過測謊。
理所當然地,參與讨論的所有人将懷疑的目光投至他身上。
剛剛還搭着他肩膀的【亞曆山大】甚至接連退後好幾步,縮到【羅賓】身邊。
“你最好實話實說。”
一向直白的首領女士果斷挑明自己的觀點。
小青年眼神閃躲,卻很快擡頭,硬着頭皮堅持原本的說辭。
兩簇翹起的側發似乎都耷拉下來,微微顫抖。
明眼人都知道他在撒謊。
隻不過,在實質性證據出現前,誰也不能下定論【艾倫】就是“法官”。
僵持,對峙。
空氣似乎成了黏稠的液體,難以流動。
直到站在審判圈外的醫生站直了身,回頭,出聲,空氣恢複流動。
“【安娜】頭上有傷,很深,應該是刀傷。”
此話一出,顔辭心下了然。
她可以确定那把刀的去向了。
就這樣,審判成了次要項目,現在的首要任務是找到兇器。
“赫默先生。”
【羅賓】和【湯姆森】守在【艾倫】旁邊,其他人分頭搜查着露台,顔辭則在這時候找上【約翰】。
“對于希爾小姐的死因,您怎麼看?”
【安娜】是死于中毒,還是死于失血過多?
當然,顔辭沒有那麼無知,她清楚【安娜】怎麼死的。
她隻是借【約翰】之口,把衆人心照不宣的消息公之于衆而已。
——這裡的“衆”,指觀衆。
顔辭敢确定,她的行動天衣無縫。
監控盲區,掙紮聲,【海倫娜】的證詞,在觀衆的視角,她會被完美地摘出。
不論【約翰】給出的答案是什麼,她都不會被觀衆懷疑。
至于為什麼要點明……
‘嗯,需要一點點節目效果。’
“我覺得?”
【約翰】不蠢,當然明白顔辭在明知故問。
問題是……顔辭為什麼會要他說出來?
他下意識瞥向【艾倫】。
小青年正低着頭,眼睛卻擡起,緊緊盯着他,手下意識地絞着。
“傷口是【安娜】死後出現的。”
……不是錯覺,【約翰】的話一出口,【艾倫】悄悄松了一口氣。
——桌上沒有太多血迹,不太可能是失血過多。
當然,如果“法官”清掃過現場,那就是另一種情況了。
“所以,您傾向于?”
模糊的回答沒有被顔辭接受。
她要他點明,而不是暗示。
……眼下的局面,點出來或許會好一點。
“投毒。”
【約翰】聞到了,有苦杏仁味。
“法官”再一次用上了氰.化.物。”
‘……太滿了。’
【約翰】似乎能感覺到冷汗流下。
隻是輕輕一逼,他就把話說滿了。
他開始絞盡腦汁思考怎麼圓。
“不排除是刀上抹了毒。”
這次,【約翰】自己都難免捏把汗,更别說有閑情惬意觀察别人。
于是理所當然地,顔辭替他觀察到【艾倫】再次捏緊的手。
“打擾了。”
迅速收回視線,顔辭輕勾唇角,回【約翰】一個笑。
重新投入搜查,腳步仿佛漫無目的,顔辭繞着露台圍欄,慢悠悠轉了一圈,有時看看腳下,有時望望外面。
月明星稀,淡漠的光鋪滿沙灘。
顔辭一步一頓,似是在思考。
‘……寒光?’
倏地,她垂眸彎腰,借查看地上的鐵杯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
不一會兒,再起身,她往前邁了一步。
這次,顔辭清晰地捕捉到寒光。
刀刃反射月光,與沙灘幾乎渾然一體,卻又略有區别。
站定頓了頓,顔辭回眸。
“諸位,有沒有一種可能——”
其他人停下動作,聚焦于她一人。
“兇器,被扔下去了?”
她指了指露台外。
“刀在沙灘上!”
【艾倫】肯定地插嘴。
不得回應,小青年環視四周,卻見其他人眼神怪異地盯住他。
顔辭悠悠然:“是誰告訴你,兇器是刀的?”
不就是攪局麼,她那麼多推理副本可不是混過去的。
哦,對了,她沒把話說完。
——寒光,有兩處呢。
很快,刀被下去搜尋的人找到,拿上了露台。
刀上還留有些許紅色,飽含鏽鐵氣息。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個時候,希爾小姐拿的就是這把刀。”
顔辭的笑淡了幾分,帶上若有若無的難過。
【海倫娜】主動靠近幾分,輕輕扯住顔辭的袖子,無聲地告訴後者她在旁邊,或許是在安慰。
顔辭:……突然有點負罪感。
唉,可惜,她是個不得不欺騙别人感情的“鬼”。
【約翰】取過刀,用手輕輕扇動,遠遠地嗅了嗅。
‘苦杏仁味。’
“刀上有毒。”
他刻意地看向【艾倫】,把後者猛地一頓全然收入眼底。
“和上次一樣,也是氰.化.物。”
衆人心照不宣的事實又一次由【約翰】之口點明。
聚焦點回到【艾倫】身上。
“……不是我。”
小青年的聲音幾乎哽咽,卻還是咬死了最初的說辭。
“我跟她打過招呼。”
“最後提醒一遍,你最好實話實說。”
【安德烈娅】的威壓第一次如此淩人,哪怕先前再怎麼針對顔辭,也絕沒有現在的壓迫感強烈。
沒有人看不出來,【艾倫】在說謊。
可也沒有人能把【艾倫】的實話逼出來,隻能這麼耗着。
從始至終,【艾倫】咬死了自己見【安娜】時,【安娜】還活得好好的,跟自己打過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