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鐘頭後,午餐時間。
顔辭走進餐廳,第一次見如此熱鬧的餐桌。
【湯姆森】和【羅賓】有說有笑,聽内容大概跟今天的午餐有關。
【艾倫】跟【亞力山大】讨論着什麼,前者肢體動作豐富,後者間隔地搖頭或點頭。
隻有【約翰】靜靜地坐在一邊,反倒先注意到了顔辭。
他向她小幅度地擺了擺手。
顔辭彎彎眉眼,回了一個淺淡的笑。
‘今天輪到【安德烈娅】和【海倫娜】端盤。’
想想某位總在衆人面前不苟言笑、擺盡了領導架子的女士,顔辭:也難怪。
‘誰敢在領導面前跟同事談笑啊。’
當然,她才不會把【安德烈娅】當領導。
她沒有去打擾默默觀察的醫生,而是繞過去,坐到了兩位年輕點的男生旁邊。
【艾倫】和【亞力山大】在聊音樂。
顔辭沒插話,隻是撐着腦袋,坐在旁邊聽着。
‘【艾倫】的術語偏專業,【亞力山大】……應該是愛好者。’
她開始偶爾加入聊天,但很長一段時間,她的說話次數屈指可數,更多時候還是耷拉着腦袋,無聲傾聽。
端完盤,準備落座時,【海倫娜】注意到看上去沒什麼力氣端住坐姿的顔辭。
她不假思索地坐到她身側。
顔辭稍稍擡眼,微微彎過嘴角。
‘【安德烈娅】去哪兒了?’
她想起先前疑似聽到的陶器落地時傳來的碎裂聲。
‘那沒事了。’
接下來,【海倫娜】也偶爾插入他們的聊天。
話題不知不覺到了第一天時的唱片。
“我覺得最開始放的那首……”
說到自己更喜歡的音樂,【艾倫】語速越來越快,幾乎不讓别人有插話機會。
那首曲子輕快,閑趣,仿佛從遠方捎來了明媚的春光。
‘看來我推得不錯。’
顔辭聽而不語。
“我更喜歡另一首。”
【亞力山大】終于找到插嘴的機會。
輕柔得仿佛呢喃的曲調,反反複複、重章疊唱的旋律,似是誰在一遍又一遍地傾訴什麼。
‘猜對了。’
顔辭當時是特意選的那張唱片。
——無他,那首曲子她聽過,且據她那時的觀察,以【亞力山大】的性格,他應該會喜歡那首歌。
隻不過……她當時沒想那麼多.
嗯,跟她某些猜測有關。
“為什麼?我覺得那首曲子很無聊啊。”
【艾倫】不帶一點心眼般反問。
顔辭:我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了。
‘……也,說不準呢?’
搶在【亞力山大】還嘴前,顔辭開口熄掉剛剛擦出的火星:“我也更喜歡第二首。”
“它像是在用音符,記述某個動人的故事。”
“對!就是那種故事感!”
【亞力山大】甩開過長的劉海,露出陰影之下,因喜悅而閃動的青色眼眸。
“我超級喜歡這種有故事感的純音樂!聽的時候腦袋裡就有故事了……”
一連串的文字從他嘴裡蹦出,不給其他人插嘴機會的成了【亞力山大】。
顔辭不着痕迹地瞥過艾倫。
‘……遺憾?’
她沒有立即剖析這種情緒。
“…待會就上樓再聽一會兒……”
正起勁的說話人倏地噤聲。
顔辭轉過視淺,便見正欲落座的首領女士滿面寒霜。
她幾乎下意識地瞥了一眼【海倫娜】。
好巧不巧,兩人的目光于這一瞬交彙。
此處或許有腦電波交流——
顔辭:她打翻菜了?
【海倫娜】:不然呢?
顔辭偷摸着揚了揚唇角。
現在的餐桌,安靜得過分了。
‘是要都謹遵“食不言寝不語”是吧。’
顔辭眨眨眼。
那她偏要當那個打破規矩的“壞家夥”!
“好嚴肅哦。”
神色恹恹的姑娘雙手撐着腦袋,喃喃自語般的聲音輕飄飄掠過衆人耳畔。
“……有Boss來視查了是麼?”
她沒力氣了般歪歪頭。
靜默的環境讓這般音量的聲音分外明顯。
剛要抽出椅子的【安德烈娅】猛地頓住。
第一聲笑的來源出乎意料。
——居然是【湯姆森】。
緊随笑聲之後,他若無其事地繼續跟【羅賓】的聊天。
待【羅賓】接過話茬,【艾倫】跟【亞力山大】揭過了先前的不愉快,延續起他們的閑談。
‘觀衆不用再每到這個時候就開始坐牢了。’
顔辭注視着首領女士坐下,并同身側的醫生展開交流。
氣氛輕松了許多,嘉賓們各有各的話題,轉盤轉了幾圈,菜盤中的菜逐漸減少。
【海倫娜】又夾了一塊糖醋排骨,側眸間不經意瞧見了顔辭幹幹淨淨的碗與未動分毫的筷。
她依然撐着頭,久久不換動姿式。
【海倫娜】停了筷子。
“沒胃口?”
顔辭似乎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在問她。
“還好吧。”
她的手挪上筷子,剛擡起,又放下。
“……不太适應酸甜口。”
——除卻剛剛提到的糖醋排骨,還有糖醋裡脊、糖醋山藥、糖醋茄子……幾乎所有菜都淋上了一層亮晶晶的糖醋汁。
【海倫娜】默了默。
“抱歉,是我糖醋汁調多了。”
原本,計劃菜單裡的酸甜口隻有糖醋裡脊和糖醋排骨。
誰曾想,前有【海倫娜】料汁調多,後有【安德烈娅】分不清各種料汁。
于是乎,餐桌變成糖醋開會。
顔辭最終還是動了筷子,夾起一塊蝦仁。
“你喜歡酸甜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