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粉入篩,細碎的“沙沙”聲傳出,輕微拍打茶篩的聲響,若細沙流動。
【死者:羅賓
死亡時間:第五天上午】
“唰唰”的書寫聲倏地暫停。
“【羅賓】什麼時候死的?”
【安德烈娅】擡起頭,看向正在羅茶的姑娘。
“十二點四十五分。’
顔辭的目光停留于篩中的茶粉,精準地報出時間。
筆者沒有過問,繼續落筆。
篩過的茶粉倒入容器,水剛好燒開。
【······12:45am
死因:鎮靜劑中毒】
一手行書不若前面幾頁的楷書工整,卻也稱得上靈動潇灑,各有一番韻味。
熱水入盞,搖,轉,水汽氤氲,一瞬而散。
【……(鎮靜劑來自約翰,是否剩餘未知)】
代筆的女士同樣寫下自己的疑慮。
茶粉入熱盞,沸水注入,茶筅速攪。
【……鎮靜劑被下在哪裡?
菜裡?
光一盤菜還是所有菜?】
随手寫下的文字或許也反應了筆者的思考。
沸水緩緩傾瀉入盞,茶筅點拂,細膩的白沫泛出表面,盞内沒有留下任何水痕。
【……或者是其他地方?
怎麼下的?
什麼時候?
我們在外面時?
還是她?】
筆猛地一頓,随後将最後一行徹底塗黑,不露出一點痕迹。
差點忘了,筆記的主人畢竟不是自己。
【安德烈娅】放下筆,便見顔辭放下茶筅,已然完成一盞茶。
她合上筆記,注視她如法炮制再次完成一盞。
“我還以為沒有我的份呢。”
首領女士打趣般出聲,伸手過去要挪一份過來。
卻被對面的女生攔住。
“别急,等我分下茶。”
清水落在湯花上,白沫上留下痕迹。
“有點像拉花。”
“那是兩碼事。”
顔辭将茶盞轉了半圈,推到【安德烈娅】面前。
——一個“鳳”字。
“怎麼寫這個字上去?”
盡管隻是刹那,顔辭捕捉到金眸中一閃而過的驚異。
“恰巧想到了。”
她莞爾,随後看向自己面前這份茶。
“也有把畫法忘得差不多了的原因吧。”
顔辭端起茶,淺淺抿了一點,沾濕嘴唇。
‘燙燙燙……’
要不是為了計劃,她才不想遭這個罪。
【安德烈娅】卻隻是瞧了瞧自己的茶,随後繼續盯着顔辭的眼睛。
“您有什麼事嗎?”
清澈的桃花煙盈滿無辜。
“這杯茶裡,你加了什麼?”
金色的豎瞳就這麼盯着對方,仿佛毒蛇盯住了她的獵物。
顔辭似乎緊繃了一下,垂眸,别開視線。
“能加什麼呢。”
“還記得我剛剛提到安眠藥嗎?”
首領女士笑吟吟,眉眼間卻不含笑意。
“我沒告訴你,出【約翰】的房間之前,我又去看了醫藥箱。”
“安眠藥不見了,你有什麼頭緒嗎?”
她在笑,眉眼都彎起,語氣卻戲谑。
顔辭一聲不吭,雙手捂在茶盞上,甚至隐隐收緊,感覺不到疼痛一般。
“我都看見了。”
那種勝券在握的語氣令人忐忑不安。
“那個步驟叫什麼來着,哦,分茶,你在分茶的時候放了一片白色的東西進去,你覺得我看不到嗎?”
她繞過茶幾,走到顔辭面前,高挑的身形投下陰影,籠罩住椅子上纖弱的女生。
女生垂眸望向别處,默不作聲,如同默認了般。
女士彎腰湊近,繼續笑吟吟地開口:“其實你根本免疫不了藥物吧。”
女生猛地擡頭,她認為自己從那雙桃花眼中讀出驚惶。
“不然你也不至于一直到分茶的時候才放安眠藥。”
“我傾向于你不是‘法官’,告訴我,為什麼下藥。”
“……抱歉。”
僅此一句,顔辭對相關信息仍然三緘其口。
“誰要你這麼做的?‘法官’,或者……”别的什麼人?
然而來不及說完,原本坐在椅子上地人倏地動身試圖逃出她的控制範圍,【安德烈娅】下意識動手。
後背抵住圍欄,圍欄本就不算高,隐隐有後栽墜落的趨勢,顔辭反扯住【安德烈娅】的袖子。
首領女士好像愣了一下。
随即,顔辭的後傾感更加強烈。
——控制住她的女士在用力,将她向上托,向後推。
“!?”
扯袖角的手更加用力,她試圖讓自己靠近【安德烈娅】。
“您要做什麼?”
那雙眼眸充盈起慌亂與難以置信。
“真抱歉啊。”
【安德烈娅】收起先前的笑容,神色似乎透露出她對勝利十拿九穩。
“我還是不相信您是‘法官’。”
顔辭沒再掙紮,隻是固執地注視對方的眼睛。
“告訴你也沒關系了。”
【安德烈娅】勾唇一笑,大方地解答女生的困惑。
“我确實不是‘法官’。”
“那您為什麼……”
尖銳的鋼筆頭從她的頸側劃過,冰涼與刺痛幾乎同時傳達。
她來不及說完,身體後傾,失重感傳來。
“我是‘爪牙’啊。”
首領女士退後兩步,沒有去看女生墜落的畫面。
真奇怪啊。
這種事,她幹得也不算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