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給顔辭提問或反對的機會,音樂已然響起前奏。
輕柔的音符,給人一種緩緩上台階的感覺,而重複的旋律似乎在傳達,她被困在一段台階上,無法,也無法後退。
‘那我就安心了。’
聽前奏就知道這是個正經混剪,不是她粉絲整出來的見鬼剪輯。
‘應該是官方做的。’
嗯,想想她那些副本,區評分第一結算,一張比一張好看的結算,她都懷疑真像季玟軒說的,她就是遊戲親閨女。
顔辭沒想到短短一分鐘後,她會後悔這麼早就放下心。
——
鏡頭遠遠俯視,緩緩前行。
底下是一片白色的花海,鏡頭似乎正要将一朵巨大的白花納入中央。
祝野倏地下行放大,幾乎平視這朵“巨大的白花”。
——那不是花,她是個任由自己的白色長裙綻開,鋪在地上的姑娘。
她正單膝跪在花海中,撥弄白花,許是在觀察長勢。
鏡頭稍稍拉近,嘉賓這才看清,她額側的黑色并非一對頭紗,而是一對羽翼的犄角。
她手上的花朵,六片水滴形薄瓣外托,仿佛隻要稍加用力,脆弱的花瓣就将碎裂。
特寫給到那張臉。
她本垂眸注視手中的花,好像有人來了一樣,她側眸,視線正對上鏡頭,确認了來者似的,她側頭,正對鏡頭巧笑嫣然。
一雙被溫柔浸潤的桃花眼,眼角那一對淚痣,加深眉眼的溫婉柔和。
——
“好偉大一張臉……”
一個喪喪的聲音悄悄嘀咕。
‘還在加冕之前啊。’
那個孩子欣喜地叫了聲“姐姐”,歡天喜地向她奔來。
……一個無比漫長的單人副本,她在那裡見證了太多天災人禍。
雖然但是,顔辭必須感慨一句:怎麼能這麼像啊。
樂聲加強,旋律裡一塵不變的一組音符發生變化。
——
鏡頭順着花海飛速運動,完成轉場。
古色古香的亭,她一襲青衣,長發東起,俯視棋局。
一雙淚痣落于眼角,書卷氣間添上些許柔和。
落子,伴聲。
“兵戈伐謀,千古不易。”
特寫沒給落子,而是給到她身側,那柄黑底金綴的油紙傘。
——
顔辭:好久遠的記憶。
‘好尴尬的台詞……但是拍得還挺正常?’
她悄悄四處觀察,沒看見誰露出異樣的表情。
‘再觀望一會兒。’
說起來,那把傘還是她的第一個道具呢,雖然是借的。
——
鏡頭放緩,拉近,傘上的金色印花越來越大,直到隻剩空寂的黑色,轉場完成。
倏地,一束光從黑暗打下,落在畫面側方,舞台中央的人身上。
她一身華服,單手稍稍移開本戴在臉上的假面,露出右眼及其角的淚痣。
純白的面具擲地,鏡頭接近,将她神色中的哀歎完全展露。
“黑夜中的人無法給你指路,也看不到你指出的方向。”
——
“這個光影,這個構圖!”
活躍而激動的聲音,沒控制住發出聲的小青年猛地低下頭去。
顔辭:……?
‘……流水劇團?’
又是一段“古老”的記憶。
那會兒,她還是被迫登台的來着。
雖然但是,明明有那麼多詞……
‘怎麼剛好是這句詞?’
剛好是這句從别的地方摘過來的。
這種隻有她一個人尴尬的感覺她真的不想再體會了。
結合一下上一個片段,她覺得她猜到了。
‘下一個片段就知道了。’
——
鏡頭将特寫給到純白的面具,轉場略顯突兀。
金光熠熠的陣法顯然正在發動,立于正中的女生一身白旗袍,披在肩上的黑色長外套不知靠什麼固定,明明随她的辮起的長發一起飄搖,卻始終沒有飛走。
她執長劍,一雙桃花眼眼尾幹幹淨淨,隻有眸中的敬重與金光相映。
“試圖于黑暗中渡火者,往往隻能引火燒身……”
——
顔辭記得,接下來那句話是“别在一意孤行了,前輩。”
這是她的第一個推理副本,她正是在這裡認識了安林晚。
尴尬雖遲但到。
又是一句她摘過來的。
‘破案了。’
如她所料,這個混剪裡面藏了很多關于她的信息。
隻是……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過于隐晦了。
第一個信息罷了,顔辭等着接下來的暗示出現。
——
這次的轉場是一道劍光。
緊随其後的是一個遠景,立于暗處的女生低頭靠在牆上,像是在等待什麼。
随即,她擡頭,遠處來的光打在她臉上,那雙桃花眼冷得令人膽顫,沒有任何東西讓它們顯出些許柔和。
壓低的聲音充盈傲慢。
“很不幸,你遇到我了。”
——
‘……’
‘娜娜看見了絕對會嘲笑的。’
顔辭有種掩面扶額的沖動。
隻能慶幸沒人知道。
‘是……行動開始的地方。’
她下意識瞥向安林晚,兩人對上視線。
這個副本還是安林晚第一次向她指派的任務。
一個約定映入腦海。
‘下次,這個副本開放時,我會履行我的承諾。’
——
倏地,畫面跳轉到一雙黑色高跟上。
鏡頭自下而上,接下去是裹着黑絲的雙腿,黑色的外套下擺,深灰色吊帶紗裙。
最後,鏡頭停在那張臉上。
彎起的桃花眼,左眼的淚痣平添蠱惑,笑容優雅得過分,卻明晃晃展示出不懷好意。
“真可憐,今天輪到你倒黴。”
——
顔辭:???
她明明記得她這會兒是在嘲諷搭檔啊!
為什麼截出來是這個效果?
‘好高超的攝影技術……’
——
左眼被特寫,放大,在能看清眼眸映出的東西前,轉場完成。
陽光斜對鏡頭灑下,女生穿着潔白的洋裝,黑色長外套外披。
她提着一搖子面包,眉眼間盈滿化不開的憂愁,右眼尾的淚痣平添幾分憔悴。
“為什麼要這樣彼此争鬥不休呢……”
——
‘不是,這跟那個副本扯不上一點關系吧!’
雖然這句話還是摘過來的,但她那會兒是在對衣匠講的故事進行評價啊!
……話說回來,當時還是NPC的衣匠,現在也該混上負責人了吧?
——
轉場特寫居然是那一籃子面包。
緊接着一副光怪陸離的畫面。
四周是遍布青苔的石壁,中央卻是一塊布滿未知文字的光屏,向外散放幽藍的熒光。
屏幕前,女生隻着一件單薄的白短裙,外套從整塊變為裁縫式,許是剛剛經曆一番險境。
她垂眼注神屏幕,眼角一對淚痣與眉眼間流露的決心相襯。
“我能聽見你們所有人的悲傷。”
——
‘我就知道有這句……’
尴尬一如先前。
顔辭不會忘記這個副本。
那時的她推完了全部故事,卻犯了大忌。
——她跟副本中的NPC們共了情。
這個副本的結局……注定是世界毀滅。
那将發生在玩家離開之後,沒有人能幸免。
顔辭清楚的,她的同理心太強,她太容易共情,這是她最大的弱點。
可……如果什麼都不做,她就不是顔辭了。
所以,顔辭第一次使用了她的第二天賦。
——「如願」。
顧名思義,她的第二天賦能實現願望。
顔辭最開始以為,這個天賦會被遊戲駁回,卻
未曾想竟是一字未改。
那麼,代價呢?
……代價僅僅是從頭開始。
兩個天賦,三個技能,顔辭将它們設計得十分緊密,稱得上同生共存。
這些個片段共同提供的信息,正是她的第一天賦——「可歎」。
以“語錄”表達真實感想,獲得一層“願力”。願力,除卻能提供一些加成,正是「如願」的代價。
隻不過……
餘光不着痕迹地掠過其他人的表情。
嗯,暫時,還沒有人意識到這一點。
第一個副本裡,她還沒弄清“語錄”到底是什麼,隻能一點一點試探,從詩詞到名言,再到自娛自樂時莫名其妙出口的語音,她那時才知道“語錄”原來涵蓋範圍這麼廣泛。
顔辭彎彎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