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知道接下來,視頻還能暴露些什麼。
然而,她笑不出來了。
——音樂的旋律在變。
平淡甚至略顯感傷的旋律漸漸過渡為歡快活躍。
這個調子,有點耳熟。
‘完了。’
顔辭憑空從物品欄取出一件外套。
這串旋律跟她粉絲的“惡剪”配樂漸漸重疊。
“小辭姐穿外套做什麼?”
聽見“悉悉索索”的聲音,艾凫回過頭。
“你待會就知道了。”
趁現在變奏畫面在某個需要跑酷的逃殺副本,顔辭要找個地方挖個洞躲起來。
艾凫摸不着頭腦,他選擇繼續看視頻,畢竟每一幀都美得不可方物,他不想錯過一點。
——
變奏的轉場定格于女生落地時的回眸,右側淚痣更顯那雙眼眸的清澈純真。
然而,下一幕。
同一張臉正對屏幕歪頭,雙側淚痣清晰地暴露在畫面中。
“怎麼,第一天認識我嗎?”
俏皮的聲音讓人有種幻滅感。
——
畫面一轉,女生正雙手插兜,像是誰說了句什麼,她側眸看向鏡頭,露出右眼角的淚痣。
“借外套?”
她猛地後退,抱住自己身上的外套。
“不可以不可以外套是本體!”
“你可以扒我裙子,不可以搶我外套!”
對面或許幹了什麼,女生瞪大了眼,手攥得更緊。
“你不會真想上手吧!?”
——
與此同時,所有嘉賓下意識看向顔辭。
被衆人注視的女生正翻着一份檔案。
“安前輩,這段是哪位前輩剪的?”
她面無表情地側眼,死亡視線對向安林晚。
“得罪管财政的,呵。”
滿臉黑線。
——
視頻轉向另一個畫面。
女生扯下身上變成裁縫式的外套,随手扔進旁邊的垃圾桶。
像是察覺到什麼,她側頭,正對鏡頭,露出左眼角下的淚痣。
“?看什麼看?我外套批發的。”
——
又是一次下意識的目光聚焦。
處于中心點的顔辭:“看什麼看?我外套本來就批發的。”
己區商城,200積分50件,一批發就疊滿工具欄。
然而,再故作鎮定的語氣,也掩不住她的惱羞成怒。
——
畫面再次一轉。
女生右眼角的淚痣位于畫面中央,她不敢置信地注視手中的屏幕,随後緩緩轉頭至面向鏡頭。
“你一個C,怎麼做到dps沒我一個拐高的?”
——
‘那時候的軒軒還不是NPC呢。’
顔辭已經收起檔案,放棄了尋找剪輯人的計劃。
她那時在算季玟軒的輸出數據,得出了這麼一個令人震驚的結果:
某些報怨人看上去火力很猛,結算一下有效輸出還沒她這個輔助高。
‘我們dl是這樣的,dps love。’
——
轉場。
鏡頭怼在女生臉上,她剛從後面蹦向鏡頭,正對屏幕,一雙桃花眼眯成彎月閃閃發亮,一對淚痣落在眼角,将笑容襯得更加燦爛。
“又見面了,同志。”
——
‘啊呀。’
那是顔辭第二次在遊戲裡見到後來搭檔的時候啊。
……原來她那時候笑得這麼開心嗎?
——
鏡頭一轉。
女生本望向其他方向,左眼角的淚痣正處畫面中央。
似乎是有人說了什麼,她側眸過來,莫名其妙般瞥了一眼鏡頭,聲音理直氣壯。
“我戲精難道是這一天兩天的事嗎?”
——
顔辭:……原來軒軒說的是真的啊。
原來她跟娜娜說話真的有撒嬌的感覺。
‘改不掉,算了。’
又是一段變奏,音階漸高,速度漸快,似乎要将畫面引向更高的地方。
——
燈火。
第一個特寫給到一盞提燈,燈火微弱,一點微芒閃爍着,将熄不熄。
眼眸。
第二個特寫給到一雙清亮的桃花眼,眼角是一對淚痣。
那雙眼映着微弱的燈火,平視前方,平和,卻倔強。
鏡頭倏地拉遠。
她站在黑暗中,看不清下方,看不清上方,看不見遠方。
整個畫面,唯一的光芒來自她手中的燈火。
長外套沒有拉上拉鍊,露出裡面的白色連衣短裙,長發垂到大腿處,與外套下擺一同随風揚起。
——
‘殉道者……’
那是她通過試煉的時候。
原來她那時的表情是這樣啊。
‘真沒想到呢。’
她還以為會是苦大仇深的呢。
——
接下來幾個畫面過得極快。
寒芒過,露出她張弓的身影。
“你無法逾越此處。”
刀光劍影,一方被擊退,另一方屹立于原地巋然不動。
“我不會後退。”
暗器一閃而過,她擋在孩童身前,直面連成片塊的黑色鬼影。
“站我後面去。”
——
‘好家夥……’
這些畫面從哪兒截的?
顔辭都沒印象了。
‘有一說一,有點小帥。’
如果主人公不是她本人就好了。
若非禮儀教養在這兒撐着,她早抱頭躲到沙發後面去了。
——
最後一個畫面被慢放。
她自空中墜下,屈膝落地。
“哈……”
特寫給到嘴角稍稍揚起的弧度。
“下次要加價。”
身後的爆破沖擊,頭繩散開,腦後的長發自腦側揚至面前。
她擡手,指關節擦過嘴角。
轉場特寫給到那點鮮紅。
——
‘偃師塔……’
背景裡的塔太有辨識度,這正是它被爆破的那一刻。
‘绡绡。’
那個叫‘绡姬’小姑娘在這裡救了她一命。
顔辭察覺到嘉賓異樣的目光。
‘如果……算了,沒有如果。’
她絕對會被問,被問了直接說就是了。
這次,音樂的旋律漸弱漸緩,逐漸變回開頭的音符回環往複,一個人走一段永遠走不出的台階。
——
鏡頭俯視下方,下面的場景好像有點熟悉,但是塊塊鮮紅掩住了太多細節,叫人看不确切。
畫面變成平視,一柄劍後,一個人正撐着劍,勉強支撐軀殼,不讓自己從跪坐變成撲倒。
倏地,畫面放大。
還是那張臉,隻是多了傷痕與血污。
還是那條裙,隻是多了裂縫與紅染。
她額側的翼狀犄角隻剩下基底,平坦的痕迹昭示它們是被削去了。
花海被踐踏,鮮紅綻放,似乎剛經曆一場劫難。
鏡頭猛地拉近,屏幕外的嘉賓似乎湊到了屏幕内的她面前。
那雙眼裡盈着紅色,黏稠的液體自兩側眼角下行,分别劃過雙側的淚痣。
像是察覺到有人靠近,她的視線挪向鏡頭,屏幕外的人都能感覺出來,她已經用盡全力。
确認了來人,她剛扯出一點笑,嘴唇微微顫動,似乎要說什麼。
然而,來不及發出聲音。
虛化的光影蝴蝶翩然而起,漸漸消散。
她消失了。
——
音樂在這一幕越來越弱,直到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