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脩朝她眨眨眼：“阿纓，我知道你都能做到的。”

霍纓朝他一笑，幾人便繼續聊了下去，直到天近傍晚，才各自離去，霍纓離開流雲樓回了侯府，一進門便看見蔺央已經坐在院子裡等她了。

不知為何，先前已經被他揭掉的白綢又重新蒙在了眼睛上，刹那間讓霍纓産生了一種時空倒流的錯覺，她愣了一下，走上前去。

蔺央仿佛要向她證明自己的眼睛已經好了似的，精準無誤地伸出手，故意撒嬌似的握住了她的手，霍纓倒也沒覺得有什麼，自然而然地和他雙手交握，溫柔道：“怎麼了，還沒長大啊？”

他眼睛一蒙，霍纓恍然間有一種他還是那個十四五歲的小孩子的感覺，一時間心裡柔軟，恨不得立刻補上那六年間的陪伴。

蔺央好像也懂得她的心緒，故意低低地道：“阿纓，我去過一個西南的小城，那裡很多人相信思念是沒有邊界的，隻要你心裡藏着某個人，無論多遠，都能把話講給她聽。”

霍纓笑了笑：“然後呢？你把想說的話說給誰了？”

“那段時間我很擔心你，也很擔心北疆的戰事。”蔺央的語氣很平靜，并無太大的波瀾，“那段時間我想自己去一趟北疆，又怕你為我分神，隻好借這種念想，希望聽見你的聲音。”

他感覺到霍纓的手指在他掌心裡微微顫抖了一下，然而霍纓面不改色：“你要是敢在那個時候來北疆，我肯定會打斷你的腿。”

蔺央愣了一下，又聽見霍纓問道：“眼睛怎麼回事？不是不需要蒙住了嗎？”

蔺央搖搖頭：“還是偶爾會有不太舒服的時候，不過江先生說他還在研究，這不是病，而是毒，根除恐怕需要一定的時間。”

霍纓點點頭，江承雲當年承諾的是十年，如今還不到十年，蔺央還年輕，她尚且也能庇護得了他，因此并不太着急。

蔺央大概也覺得自己有點黏人了，不太好意思地松開手，而後他站起身，從袖口中摸出一封信，暮色的霞光落在姐弟倆的肩頭，描摹出兩張年輕的臉龐。

“方才青禾來過，她托我把這個交給你。”蔺央道，“鳳屠的暗衛隊還留在京城麼？看青禾的臉色，最近形勢是不是不太好？”

霍纓一邊接過信拆開，一邊頭也不擡地問：“你和青禾很熟嗎？”

“算不上很熟吧……隻是當年她送我上丘山之後，稱得上是朋友。”蔺央如實交代道，悄悄看了一眼她的臉色，“侯爺莫非是不允許自己的下屬交朋友麼？”

霍纓：“……”好小子。

她無言以對，便先看了信，青禾在信中交代說，昨天夜裡，疑似有一隊形迹可疑的人進了京城，像是商隊，又不完全像。

先前蔺央和青禾有些交情，加上霍纓又沒有明确制止，所以他沒有刻意去回避，跟着霍纓一起看起了那封信，姐弟二人就這樣在廊下肩并着肩，看起來甚是親密，路過的王翁無意間擡頭看了一眼，無端産生了一種恍如隔世般的欣慰感。

然而霍纓卻沒能在意那麼多，她皺起眉，仔仔細細地把信看完了，又反複檢查了一下背面，确信沒有多餘的了，才重新把信折了起來。

“很奇怪，青禾有話一般不會這麼跟我說。”霍纓倒是沒在意他在旁邊看着，“她跟着我也有七八年了，要事一般都是當面告訴我，這京城人多眼雜……你做什麼？”

蔺央突然伸出手把她手中的信封抽走，拿在手裡仔細掂了掂，皺眉倒：“你看這裡，火漆封上的痕迹似乎有一點裂隙，雖然很難看出來，還有這裡這道折痕，阿姐，這封信可能被人攔下來過，裡面的東西可能已經被人看過了。”

霍纓心裡一驚，她心中一直籠罩着一種濃雲般的預感，始終揮之不去，現在看來竟然是源自于這裡。

蔺央看她臉色不對，連忙道：“沒事，阿姐，我猜青禾也想到她的信有可能會被人截下來，所以信裡的說辭也故意含糊不清了一點，她寫這封信的時候或許身處于什麼危險的環境，當務之急是先聯系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