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那個意思,但是現在顯然是解釋不清了,霍纓那雙眼睛極亮極黑,璀璨更勝日月星辰,形狀又十分漂亮靈動,讓人時常忘卻了她是指揮千軍萬馬的将領,錯以為她好像是某位江湖俠女。
蔺央耳根頓時紅了一片,心虛地站直了,輕咳一聲:“我是寫信給鐘老先生的,沒幹不正經的事。”
霍纓一挑眉:“那你心虛什麼?這麼大動靜?”
蔺央斷不會再觸北境這個黴頭,當然不會告訴她自己寫了什麼,搪塞道:“我是被你吓的,阿纓,縱然是習武之人,也不該走到哪都沒有一點聲音吧?”
他心道:跟貓似的。
霍纓看了他一會兒,不緊不慢地敲了敲他的窗沿,慢條斯理道:“别扯皮,臭小子,不管你跟鐘老先生說了什麼,别仗着老人家和藹可親,你就天天東躲西藏,年後乖乖回丘山念你的書,知道嗎?”
“阿纓,我不是小孩子了,而且我想陪着你。”蔺央這一次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反抗,隻是平靜地望着她的眼睛,“你心中也知道,我想追根溯源,想治好我的眼睛,北境是非去不可的。”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是捧着一顆真心到你面前的人,偏偏這個人還長了一副俊秀好看的容顔,更是讓人心軟,霍纓莫名覺得自己心中的防線在一點點崩塌,“啧”了一聲。
庭院裡的王翁恰好在這個時候路過,不明所以地朝這邊瞅了一眼,有點沒看明白這姐弟倆隔着一扇窗戶在打什麼啞謎,兩人臉上各有各的……猜不透。
最後霍纓懶得跟他争了,直接把窗戶關上,轉過身往天上看了一眼。
這麼久不見,這臭小子都會訓鴿子了,十有八九也是江承雲教他的,這江湖郎中人不錯,可就是太容易交心,什麼都教。
蔺央獨自在窗戶邊上站了一會兒,仿佛沒看夠似的,戀戀不舍地轉了過去,将喝完的藥碗收拾了起來,這一天,侯府格外平靜,仿佛一場風暴結束後的休整。
這個年關過得比往日熱鬧一些,年三十夜裡宮中大擺宴席宴請群臣,霍家姐弟在宮中不大放得開手腳,兩人都十分低調,走得也算早的,離開皇宮以後,趙脩請他們上長安街酒樓聊了一會兒。
回侯府的時候已經是深更半夜,姐弟倆單獨吃了點夜宵,時隔六年之久的有一個年三十夜,蔺央十分珍惜。
初一的時候二人分别拜訪了幾個熟悉的朋友,霍纓單獨去了一趟月華宮找錦妃喝了半天茶,兩人聊着聊着,怕又要繞回蔺央和太安公主,隻能岔開話題東拉西扯,最後霍纓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太安公主的長甯宮如今為什麼沒人看管。
錦妃似乎早預料到她會問這個,十分心平氣和地回答:因為長甯宮鬧鬼。
霍纓拿茶杯的手一頓,相當吃驚了一下,她還做好了準備聽什麼不得了的秘聞,沒想到竟然是這種話本故事裡常見的故事,便不可思議地問道:“當真是長甯宮鬧鬼?”
錦妃點頭,神色平靜地給她講了一個故事,說二十年前長甯宮空置以後,又住進了另一位貴人,大約2十有八九前,也就是太安本人剛死了沒多久那會兒,有一天夜裡宮女進去服侍貴人就寝,卻聽見了恐怖尖銳的哭聲,慌忙進去一看,是那位貴人在對着空中一截垂下來的空蕩蕩的白绫尖叫。
宮女侍衛都吓壞了,忙問她看見了什麼,等到貴人好不容易平靜了下來,說她看見了一個美豔絕倫的女人在她面前上吊自殺,血濺三尺,凸出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她,還說那個位置原本根本沒有什麼白绫。
當時沒人信,可是貴人不久後竟然得了重病過世了,自那以後長甯宮便一直空置,可還是有人打掃收拾的,但事發不久,有幾個打掃寝宮的宮女離奇失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人敢往那去了。
聽着倒是十分唬人,旁人聽了一般都是覺得害怕,但是錦妃看見霍纓臉上竟然浮現出了一絲躍躍欲試的神情。
她連忙勸阻:“知道你小時候就愛玩,又天不怕地不怕,但我勸你老實點,别往長甯宮去。”
霍纓面上是答應了,心裡想的卻是改天找個機會進去看一眼,看是那鬼魂厲害還是她的劍快……當然,入宮是不讓佩劍的,隻是……
她忽然意識到,那女鬼莫非是太安殿下的怨魂麼?2十有八九前,差不多剛好是她撿回蔺央的時候,難道是太安死後魂歸故裡,又糾纏着不肯離開,想要見一見自己的骨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