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纓并沒有大肆闖入,而且堪稱低調地隻帶了薛沖一個人進來,其他人留在樓外。
但即使如此,也有客人注意到了門口的鐵衣士兵,一時間風聲鶴唳,能走的紛紛掉頭走了,留在樓裡的也戰戰兢兢地不吭聲了,一時間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這樓裡招待的也有見多識廣的商人,還有北燕人,很快就有人認出了霍纓,臉色變了,酒樓老闆聞聲走了出來,連忙問道:“霍大帥今日前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
霍纓看了他一眼,這老闆是個矮胖身材的中年男子,很老實人的那種長相,看着不像生意人,她直截了當道:“蔺央在哪裡?”
老闆:“您說的蔺央是……”
看他一臉茫然的樣子,霍纓意識到此事恐怕有蹊跷,身邊的薛沖立即上前一步:“一個個子很高的灰衣小公子,大概二十出頭,長得很俊,是被幾個藍衣人帶進來的。”
他描述的十分仔細了,然而這老闆看起來還是沒什麼印象的樣子,十分迷茫,霍纓皺起眉,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騙了。
“那我換個問題,柳啟铮柳先生來了嗎?他在何處?”
霍纓話音未落,對方尚未來得及回答,遠處就原來一陣銀鈴般的清脆笑聲,十分悅耳動聽:“原來是霍大帥,久聞大名,不過百聞不如一見,原來果真是這樣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将軍。”
霍纓聞聲擡起頭,二樓上,蘇荷憑欄而立,往下俯瞰,身邊站着阿魯征,霍纓不認得這女子,但她一眼看見了那藍衣男子。
于是她沒有接這一茬,而是冷聲道:“就是你帶走了蔺央?”
“侯爺,小殿下是我們的客人,我招待他很客氣的,你何必親自來搖人?我請他喝杯茶,自然會把他送回去。”
薛沖在旁邊瞠目欲裂:“你胡說八道!”
蔺央要是真的是被他們客客氣氣領走的,又何必專門讓他通知霍纓,這不是威逼利誘是什麼,詭計多端的北燕蠻子!
霍纓一手攔住他,示意他稍安勿躁,而後眯起眼睛看着那眉眼妖氣的女人,沉聲道:“是嗎?這位姑娘,柳先生今天要見的人也是你,是不是?”
她說話之間,沒忘了仔細觀察周圍,這酒樓之中大大小小的各處地方,在或明顯或隐晦的地方,都站着藍衣或青衣的男人女人,數量不算少,應該都是所謂的“北燕皇商”,面上不顯山不露水,卻都在朝着這邊看。
“這些事情,我都不能告訴你,否則他們會殺了我。”巧兒的目光閃躲了一下,語氣凝噎,“霍侯爺救過我,如果我的身份被那個男人發現,他一定會殺了我,所以侯爺是我的救命恩人,為了報答她,我願意救你……”
蔺央決絕道:“既然你做了決定,就不要心存僥幸,否則被蘇荷知道是你救了我,還告訴我這麼重要的事,她一樣不會放過你,但你如果配合我,我興許可以給你一條生路。”
巧兒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蔺央不知想起了什麼似的,看着她:“今天那個在馬車上看了我一眼的人也是你吧?你是今天剛到這裡的,專門千裡迢迢跑過來給這幾個北燕人賣命?”
巧兒冷靜道:“我就是北燕人,他們是我的同胞。”
“……原來如此。”蔺央一挑眉頓時意識到了什麼,“你一開始就是他們的人,醉春樓就是你一開始潛伏的地方,所謂的家鄉在西北隻是一種托詞,你就是在等着某一天響應蘇荷的召喚。”
或者說……趙淩夜的召喚。
巧兒沉默不語,權當默認,她心中想過,有了霍纓那一筆安置費,不如就當自己真的死了,就此隐姓埋名,也是一種選擇,所謂的國仇家恨不是她一個人可以決定的,當然也不是她能插手的。
即使想躲,也沒有那麼容易,她人在北疆,即使天涯海角,趙淩夜也會找到她,繼續讓她為他們賣命。
她是北燕窮苦人家出身,費了千辛萬苦才學了一手絕妙的琴藝,琴聲能使飛鳥駐足、浪花翻覆,無論梁人還是燕人,都要為她的琴聲陶醉傾倒。
她隻是想活下去,不想殺人,也不想當幫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