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離京城,路途遙遠,就算八百裡星夜兼程,也得走上十天半個月,這還得是專門的人來走,蔺央這半個病号,是無法指望的,他坐馬車,再快也快不到哪裡去。
這便是麻煩一樁了。
他一路上,努力讓自己不聽不想,免得一想起霍纓、一聽到北疆的消息,他就忍不住想要趕回去,死也要跟那個人死在一起……可他不能。
薛沖和周複輪流駕車,另一個便也會來車廂裡,他倆都知道蔺央心中痛苦難當,在這樣的時候“抛下”霍纓自己離開,誰心裡都不好受。
所以薛沖便半吊子地安慰他:“公子,放心吧,大事吉人自有天相,先前有算命的告訴她,她是武曲星下凡,此生都會戰無不勝。”
蔺央十分郁郁地看了他一眼:“借你吉言,我也希望是這樣。”
薛沖幹巴巴地笑了一聲:“呃,公子,前面有個客棧,咱要不要停下來喝口熱酒,休息一下?”
蔺央搖頭拒絕:“我現在恨不得長翅膀飛回京城,哪有那麼多心思休息。”
北疆戰線拉得很長,拖到他們回京城是足夠了,隻是他需要顧及的事情還有太多,給李雲鶴的信已經送了出去,還沒有得到回音。
三人就這樣邊走邊籌謀,半個月的時間流水似的過去了。
京城方面,李雲鶴很快收到了蔺央的密信,他在大理寺正對這些案子焦頭爛額的時候,巴不得來一位頭腦靈光的幫手,說曹操曹操到,有個下屬手裡捉了隻鴿子進來,交給了他。
鴿子腿上綁着一封信,李雲鶴拿下來才發現是蔺央的信,他心中咯噔一跳,知道了北燕打仗的消息以後,若是霍纓沒有來得及告訴他的事情,卻要蔺央來代為轉述,隻會讓他覺得北疆是不是出事了。
他不願多想,打開一看才知道自己也有點想多了,蔺央是來提前和他“互相通氣”的。
原來之前這離陽王殿下聲稱下江南,實則是偷偷摸摸跟着霍纓北上北疆,先前那個著名的“霍大帥北疆火燒土匪窩”一事也是他幹的,這樣一來就解釋的通了。
但是李雲鶴現在還摸不清楚太子的态度。
先前不久,慕容清不知是什麼樣的念頭,可能是覺得自己的父皇陛下不會再醒過來了,所有的事都辦的大張旗鼓聲勢浩大,連給太安公主扣反賊帽子這樣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他确實有點不擇手段了。
李雲鶴想的明白,京城肯定還有鳳屠軍的舊部,更多的是支持霍纓的清臣,讓蔺央來插手這件事,說不定能更快的解決,何況蔺央在信中給他承諾,說自己秘密回京,什麼事都不會聲張,調查也是暗中調查,不會把自己的身份搬到明面上來,讓他“就當自己多了個幫手”。
這正是李雲鶴求之不得的。
他曾經承諾過霍纓,無論這朝廷如何,佞臣如何,他都要站在大理寺,做公道正義的見證者,無論如何不會與奸邪同流合污,這個諾言,他終生也不會違逆。
現在便到了實現的時候了,這案子再拖下去,就到了影響國祚的地步了,他當機立斷,立即寫了封回信,綁在鴿子腿上,讓屬下把鴿子放走了。
蔺央接到信的時候,離京城隻剩下了幾天的路程,他們這将近一個月的時間,基本上都是日夜兼程,勞累得無以複加,可是一想起北燕的事情,人人心裡都着急,即使休息也不安穩,隻好順着蔺央的意思趕路。
這天晌午,他們停了下來在一間客棧裡休息落腳,順路過夜,蔺央打開窗戶,正好看見半空中的鴿子飛了過來,落在了他窗戶邊上,用鳥喙敲了敲他的窗沿。
蔺央打開信,看完以後,一個月的時間裡都彌漫着陰郁的臉上總算露出了一點微末的喜色,薛沖一下子看出來有好消息,十分“期盼”地看着他。
蔺央道:“李大人答應我們了,屆時我們隐瞞身份入京,他會做主接應我們,到時候我們回京城,暗中查案,一定要把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不能讓京城的北燕人有機會接應北疆戰場。”
薛沖聽我也是一喜,可他轉念間又想到了什麼:“可是公子,我們這身份……該怎麼隐藏,藏得住嗎?”
“好說,我認識的那個朋友——西南名醫江承雲江先生,他略懂一點易容術,曾教了我一些。”蔺央面不改色地回答,“再說我在京城的時候,也不經常離開霍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認識我的人本來就不多。”
他們隻聽說過離陽王,恐怕大部分連離陽王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隻要換一身衣服,改一改氣度,再簡單用點易容手段,略微改變容顔上零星的不同之處,别說陌生人了,連親朋好友都未必能認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