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沖聽得目瞪口呆,沒想到自家公子還有這麼深藏不露的一手,頓時給他比了個大拇指:“公子好本領。”
朝廷方面也在時刻不停地關注着北疆的戰事,隻是山高路遠,得到的消息都是很早之前發生的,再着急也是鞭長莫及。
這段時間,慕容清雷打不動地天天開朝會,在即使知道自己的“諸位能臣”們随時有被北燕人削了腦袋的風險,還要每天試圖從他們身上得到幾個好主意,來應對“北疆之險峻”。
奸佞做賊心虛,每天提心吊膽,但能臣清臣們不會,比如現在的禮部尚書吳澤,他每日便是行得正坐得端,絲毫不覺得自己某一天會慘死家中。
這樣的做派當然引起了不少人的記恨,但他并不以為意,而且……慕容清很欣賞這個人。
倒不如說,他自己曾經也是這樣的人,嫉惡如仇,一腔熱血,年輕時候的一種沖勁,年紀大了也沒有變過。
所以吳澤盡管心直口快,敢于進谏,這麼多年來也沒人想半夜把他送下去見閻王,六七年了,竟然活得比那些生前唯唯諾諾長袖善舞的“能臣”們長多了。
戰事的消息如雪片般飛進京城,有好消息,也有壞消息。
好消息是北燕人暫且抵擋住了,北疆沒有淪陷的風險,商路暫且縮小規模,并且往西挪一段距離,等到戰事結束再全面開放。
壞消息則是,軍饷與後備支援尚且不足,而且……北燕人用了新的計策。
慕容清不是沒有讀過兵法,也熟悉自己父親和祖輩的戰事,知道北燕人到底幾斤幾兩,一個北疆小國,苟且偷生尚且不易,哪裡來的那麼多能人?
總不能一個趙淩夜就能反了天了。
可是這一次似乎事實并沒有朝着他想象中的方向發展,先前他和霍纓沒什麼來往,霍纓有什麼軍機要事也不會跟他說,所以慕容清對北燕人其實遠遠不夠了解,至少比起霍纓,是不夠的。
霍纓親筆交上來的一封戰報裡,她親口說,北燕人用了巫術和毒術攻城,來對付我們大梁的戰士。
鳳屠軍皆是鐵騎,策馬野戰和山野伏擊樣樣精通,還善于在南疆密林中潛行,幾乎沒有任何缺點,比起他們,北燕人應當嫩得很才對。
慕容清以為自己看錯了,又從頭看了一遍,才意識到霍纓所言不虛:趙淩夜趁夜色和一些十分詭谲的時候,用巫術散布恐慌,北疆駐地的深夜有時會傳來不絕于耳的狼嚎,許多士兵聲稱,巡邏的時候看見營地之外,有無數血人傀儡,直勾勾地盯着他們。
可是一到了白天,這些東西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沒有留下過任何痕迹。
至于“毒術”,先前的幾次交手之中,北燕人大體的攻勢和六年前并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别,但是他們的人會使用暗器和毒粉,甚至還有毒水。
這些毒大都是在大梁人的地盤沒有的東西,一旦沾上,不死也是少層皮,幾乎沒有治愈的可能性,極大的加深了傷亡。
一時半刻,還看不出什麼問題,但若是這場較量一直拉長到一兩年之久,這弊端便會慢慢顯現,會影響士氣,甚至讓鳳屠軍中的人都懷疑自己。
這是萬萬不能發生的,所以霍纓把信送到了京城,請朝廷定奪。
慕容清不是不想定奪,如果有可能,他甚至想親自披挂出征,去看看大梁人的這位老對手。
可他脫不開身,何況京城血案還沒有解決,幾次三番和朝臣的商議之下,他告知霍纓“盡最大努力,盡快結束戰事,莫要與他拖太久”。
可信件一來一往,至少又要半個多月,其中又會發生多少變故,誰能知道呢?最後慕容清心一橫,補充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請霍大帥相信自己的判斷,一切事情,由你自行定奪”。
他們從未是盟友,但是在這一刻,卻總算是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未曾在關鍵時刻背信棄義。
霍纓要的便是這麼一封準可,隻要讓她放手去搏一搏,死的搏成活的也是有可能的。
與此同時,星夜兼程的蔺央也到了京城之外,趁夜色入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