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白瓊預料,還沒到卯時,她就被雲卷、雲舒搖醒了。
“姑娘快起吧,熙和堂已經掌燈了。”白瓊睜開眼,就見石斛、玉桂幾個小丫鬟捧着她好幾件大衣裳,都是會客時才穿的顔色衣裳。
而桌上的首飾匣子也俱已打開,滿滿當當擺了一桌子。白瓊都不知道她有這些首飾,好幾件都是過節時才穿戴的。
心知這一遭躲不過,白瓊幹脆認命,任由雲卷和雲舒替自己打扮起來。
這和诰命夫人入宮觐見相比,已經算很少了。昨日崔氏入宮朝賀,隻頭上的紅寶石頭面,便足有半斤多。那支金鳳簪,也有十二兩重,是實打實純金的簪子。
折騰到卯正,雲卷和雲舒才把白瓊拾掇出來,看着才像真正的世家貴女。
一身玉色錦緞衣裳,上飾纏枝蓮花并祥雲仙鶴。梳牡丹髻,戴鳳簪鳳钗,金鳳口銜珍珠流蘇,端得華貴非常。
白瓊并沒有打耳洞,所以并無耳飾。
就這樣妝扮好了,還要崔氏看過後,看看有什麼改動之處。雖不是今日入宮陛見,但能給宮中來使一個好印象,還是十分有必要的。
等到了熙和堂一看,白瓊就知道雲卷、雲舒這一番功夫算是白費。因為和長姐相比,自己這一身,已經算是“素淨”的了。
白瑞一身嫣紅衣裳,腕上戴着紅寶金鳳镯,發髻上首飾雖不多,但透着精心妝扮的痕迹。白瑞本就生得明豔亮麗,這樣打扮過後,更添幾分風姿。
這一身不說豔冠群芳,也可以說是獨樹一幟了。
崔氏隻當瑞姐兒從未踏入宮門,知道要入宮陛見,這才如此作為。盛裝朝見本就是理所應當,是以崔氏并未起疑。
白珩還是尋常打扮,一身天水碧衣裳,再無半點多餘首飾。
白瓊入内,向父親宣甯侯和嫡母崔氏請安,“女兒見過父親/母親。”
崔氏含笑叫起,“廚房做了芙蓉羹,今兒起早了,一會兒用些暖暖身子。”說是芙蓉羹,其實就是牛奶炖雞蛋,隻做得晶瑩潔白,再撒上一層桂花糖霜,又喚作芙蓉羹。
白瓊謝過之後,又聽父親宣甯侯道。
“很該這樣打扮起來才是。”這話卻是對白瓊說的。
往日裡白瓊衣着過于素淨,以至于宣甯侯險些忘記,小女兒也早已及笄,是到了該議婚的年紀。
崔氏心知這是丈夫聽了自己的話,對瓊姐兒上心起來。卻并不點破,而是含笑附和。
白瓊無奈,隻能應是。
在熙和堂用了早膳,又去祥慶堂給祖母徐氏請安。一直到巳正時分,白瓊才見到宮中來使。
教導禮儀的梧桐苑早已收拾妥當。世襲侯爵就有這樣一個好處,無論家勢是否敗落,這祖上傳下來的宅子,卻是一如往昔,不會跟着變小的。
梧桐苑臨水,地勢開闊,一早是開國老侯爺養老的所在,環境清幽不說,老侯爺閑了時臨水垂釣,别有一番趣味。
隻因為這處所在極大,又無人居住,故而每年隻簡單保養,并不在此花費太多銀錢。
而今中宮垂召,也是想在天使面前作一回臉面,不欲讓自家顯得小氣,崔氏這才命人将梧桐苑收拾出來,以備此用。
直到見了宮中來人,崔氏心下更加沉重。
女史宋懷玉向來為劉皇後所倚重,乃是皇後心腹。她作為教導禮儀的女史,實在有些屈才。
這已經不是一般的看重,而顯得有些詭異。
崔氏面上不顯,仍然熱情招待了宋女史。
“掌诏女史宋懷玉,見過宣甯侯夫人。”雖則宋女史受皇後看重,但在品級上,卻是要低于侯夫人的。
然宋女史乃皇後近臣,莫說如今宣甯侯府沒落了,便是本朝開國之時,對待宋女史這樣的人物,各家也是極盡讨好的。
“女史言重,還請上座。”崔氏出身名門,一應交際自然谙熟于心。
宋女史同樣也是人精,人情往來自不必說,先是捧了崔氏,又提了去祥慶堂拜見太夫人,最後才提了教導宮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