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話出自靈華真人之口，若是一般的勳貴人家，靈華真人豈非自砸招牌？

縱是對靈華真人的話懷有疑慮，但總歸是好話。崔氏先在心裡将娘家兩個侄子過了一遍，心中暗道，難道瓊姐兒的婚事要在勳貴人家裡相看？

如果靈華真人是那種忽悠人的江湖騙子，白珩不提，白瓊的婚事必然是會受到影響的。崔氏的兩個侄子，不說是人中龍鳳，那也比一般人要強上兩分。一個有望科舉，一個家境殷實。

以宣甯侯府眼下的境況，無論白瓊嫁給崔氏哪一個侄子，這日子起碼是有盼頭的。若因靈華真人一言，而讓崔氏放棄了娘家兩個侄子，細論起來，對白瓊是很不劃算的。

崔氏并未對白瓊言明自己的打算，畢竟八字還不見一撇的事。就連白珩的婚事，沒到交換婚書的地步，崔氏都是不放心的。方才惠國公夫人已經認下了白珩這個未來兒媳，靈華真人卻說白珩未來是尚書夫人。不提崔氏，便是惠國公夫人，心裡也開打了鼓。

本來靈華真人的批語對兩位姑娘家而言，是極好的，隻是有些不大合适。

不過崔氏又細想了下，若是兩者對調，那心裡不得勁兒的可就不是自己了。

鄭琪是惠國公夫人親子，即便她對鄭琚視如己出，可惠國公的爵位隻有一個。細想下來，若白珩是公卿夫人，除非惠國公家能多得一個爵位，那就隻有兄終弟及了。

靈華真人一番話，教兩位貴婦人亂了心緒，三位年輕人卻沒有多大反應。

白珩是不信這個，白瓊是隻看當下。至于鄭琚，他壓根兒沒意識到這和自己有什麼關系。惠國公夫人雖然認下了白珩這個兒媳，卻還沒有和鄭琚提起。鄭琚也隻将二人當妹妹看，并未有别的心思。方才遊觀時，也是恪守禮節，舉止并不輕佻。

不然不說白瓊，便是白珩，便會徑直走開，不會委屈自己的。

而白瓊回味了一番靈華真人所言，她甯願相信未來姐夫能做一部尚書，也不相信自己會有做公卿夫人那個命。

前者，自然是白瓊自己看出來的。嫡母崔氏望着二表哥的目光，考量是有，更多的還是滿意。至于滿意什麼，那就是見仁見智了。

後者，白瓊自家人知自家事，長姐白瑞先前能有景川侯府的婚事，那是親爹宣甯侯跑遍了京城才尋摸出來的。莫說自己，便是二姐白珩，也夠嗆能從親爹那裡尋出一門類似的人家。

而二姐白珩，則是托了親娘出身世家的福，有惠國公府這樣鼎盛的姻親關系。且惠國公夫人對兒子的婚事可以說是完全自主，先前長子是先帝賜婚，體面是有，隻是兒媳終究不是自己相看的。

輪到次子鄭琚，又因為有這些年的姐妹情分，對堂妹的女兒，惠國公夫人便先多了三分滿意。為着這個，惠國公夫人不知明裡暗裡拒絕了多少公侯夫人抛來的橄榄枝，隻差沒有明說自家已經相看好了小兒媳。

惠國公府這樣人口簡單，又正在盛時的勳貴人家，不知多少人家想要結親。滿京城又不止白珩一個和鄭琚年齡相配的女兒家，為什麼惠國公夫人獨獨認準了她？還不是因為一筆寫不出兩個崔。且惠國公夫人和崔氏幼年相交，兩人情分非比尋常。當年崔氏分身乏術，老太太也病着，還是堂姐惠國公夫人過府，幫着管了一段時間的内務。

所以對兩家婚事，太夫人徐氏是第一個支持的。不說承情，老太太也心知肚明，二姐兒這樣的性子，能嫁到惠國公府這樣的人家，實在是前世修來的福分了。

試問哪一個做婆婆的，能容下一個不通庶務，隻醉心詩書的兒媳呢？哪家媳婦進門不是服侍公婆、料理家務？更有甚者，那些高門大戶的當家夫人，還要出門交際，是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一念間，崔氏想過女兒，又念起白瓊來。

如依靈華真人所言，那瓊姐兒将來不是嫁到極為殷實的勳貴人家，那就隻能在破落戶裡揀那些子弟尚可的。

前者，便是家裡不缺這一個爵位，隻圖女方品性。崔氏對白瓊的性子是自信的，是個讨喜的姑娘家，端看她願不願意做了。而後者，便是家計難以為繼，需要一個能幹的兒媳撐門戶。

曾經流傳過這樣一句話，好兒子不如好兒媳，好姑娘不如好姑爺，出處已不可考，但對應到白瓊身上，卻是最合适不過的。隻要男方人品尚可，這份家業交到白瓊手上，必是能支應下去的。

靈華真人說完這兩句話，目光并未從白瓊姐妹二人身上移開。

白珩已經微微側了身子，白瓊也微微斂眉，将目光移向地磚。

惠國公夫人這時出來圓場，“既我們家姑娘有這樣好的造化，不若再請道長為我們姑娘批個八字？”除去相面，靈華真人批八字也頗準，中宮今年有子，鄭琚加冠前有三災，俱已應驗。

而靈華真人除去為皇家批過八字外，更多的還是看緣分。有些如惠國公府般的人家求到青陽觀來，靈華真人也有不應的。

放到白瓊前世那個年代，或許會有人說這是故弄玄虛，自擡身價。但放到如今，卻頗為有效。不少被靈華真人批過子嗣八字的勳貴人家，都極為信奉這一套。

想讓靈華真人批八字，用靈華真人的話講，還是要看緣分的，莫要削了自身運數。

不料惠國公夫人剛一開口，靈華真人便應了下來，想來這便是靈華真人所說的緣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