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陳太醫将要停筆,又見内室沒人出來。白瓊心思電轉,看到一旁侍立的挽春,不由輕聲道,“挽春,給陳太醫換杯茶來。”眼下侯府的主子們各有各的事,主母一時抽不開身,少不得要白瓊這個姑娘家做一回主了。
挽春應聲而去,白瓊又對一旁的鄒嬷嬷輕聲道,“請嬷嬷回明祖母,暫且取一百兩銀票來,權做酬謝陳太醫的儀注。”按說一百兩絕計是多了,然而今日這樁事卻是一個字也不能露出去。這一百兩,一半是陳太醫的診費,另一半卻是封口費了。
隻宣甯侯府如今确實大不如前,眼看着權勢是壓不住人了。也隻能指望陳太醫看在銀子的份兒上,不要把今日的所見所聞透露出去。
鄒嬷嬷不必思量,便知五姑娘這樣安排,已經十分妥帖了,心裡不由高看一眼。五姑娘這樣的年紀,行事作風卻頗有大太太當年的風範。莫說二姑娘,便是大姑娘也是多有不如的。
因這裡是老太太的祥慶堂,像這樣的事隻得先回了老太太。不然在熙和堂,隻需吩咐挽春一聲就行。
過了小半刻鐘,陳太醫終于停筆,挽春的茶也正好續了上來。
白瓊面上忙露出七分笑來,“太醫辛苦,還請吃盞茶,歇息片刻。”
陳太醫快奔六十的年紀,自然不必再忌諱甚麼男女大防,隻輕撫長須,也露出一個公式化的笑來,“老朽職所當為,這副藥侯爺吃上一個月,期間切忌動氣,想來不會再有什麼問題了。”先是應了白瓊的話,後又提起藥方來。
白瓊含笑應是,恰好這時鄒嬷嬷取了銀票來。
白瓊便對陳太醫笑道,“這是太夫人謝太醫為侯爺看診,還請太醫切莫推辭。”當着陳太醫的面,鄒嬷嬷将銀票放進精緻的小荷包裡,再交給陳太醫。
陳太醫面上笑容更盛,又和白瓊說道,“昔年老侯爺在時便身康體健,侯爺有先人福蔭庇佑,必會吉人天相。”陳太醫這話卻是提起自己和已故的老侯爺是舊識,兩家是有情分在的。
白瓊略安了安心,見一旁替陳太醫背藥箱的小童接過了荷包。便又對挽春使了個眼色,挽春颔首,便走到小童身邊,取了一個裝滿銅闆的荷包與他。
“侯爺原本是些不足言的小恙,隻老太太記挂侯爺,特意請了太醫過府……”白瓊這話也是暗含它意。
陳太醫見過多少豪門隐私,自然知道該如何應對。
眼見陳太醫把這茬兒半真半假地揭過去,便是日後旁人問起,也隻說是老太太請他看診,旁的字多一個也不提。
白瓊這才安下心來,老太太什麼歲數?便是有個頭疼腦熱,也是情理中事。隻要不牽扯宣甯侯,事情尚有回圜的餘地。
“還請太醫安坐片刻,母親尚有話想細問。”眼見該說的都說完了,嫡母崔氏還不見人影。不得已,白瓊隻能這樣說,先把人留住再說,正堂是萬萬去不得的。
幸而不過片刻功夫,崔氏便從内室出來。
白瓊立時起身,将主場讓給崔氏,自己和二姐白珩站到一處。
崔氏對眼下的情形無心關注,隻與陳太醫說了兩刻鐘的話,知道白瓊做主給了銀子後,又讓挽春拿了個荷包來,再謝了陳太醫一回。
之後崔氏讓管事從側門送陳太醫出去,沒有經過老太太在的正堂。
知道丈夫無事後,崔氏眼見得放松下來。
可老太太現在端坐正堂,顯然是等人齊了才有話吩咐。
不得已,崔氏隻得帶着白珩與白瓊,複回正堂。
果然,老太太沒叫衆人散去,白瑞依舊跪在正中間。
這時候沒有一個人敢張嘴求情,萬一宣甯侯有個好歹,一個忤逆不孝的名頭落下來,于白瑞而言,一輩子就算完了。
見崔氏來,老太太勉強緩了神色,隻問道,“陳太醫怎講?”對于崔氏安排管事将陳太醫從側門送走,老太太好像并沒有多問,隻當什麼都沒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