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沈韫的處置一直隐秘進行,顧天庸剛開始還跟顧朝弋彙報一下進度,但顧朝弋沒什麼興緻,聽到這個名字也隻覺得厭煩。
沈韫判不了多久,沈家那邊也找好了律師,雖說有顧家在他們不敢明目張膽地打點關系,但沈韫在裡面絕對不會過得太差。
把他送進監獄反而是便宜了他。
顧天庸與柳元斐商議:“我聽說沈家提供了沈韫精神科的診斷記錄,申請做精神病的鑒定。”
柳元斐問:“能成功嗎?”
“這要看一一的意思。”顧天庸聲音中帶着絲絲恨意,“我絕不會讓他好過。”
提到顧朝弋,柳元斐長歎,皺起的眉心一直未曾展開,“一一已經在房間裡待了快半個月了,也不願意見人,他主動要見心理醫生,可是不論男女,他都十分排斥。老公,這樣下去不行啊。”
第一次見心理醫生的時候,顧朝弋保持着積極治療的心态,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狀态不好,容易倦怠,排斥外出,也不願意和從前的朋友聯系,活動的範圍僅僅是在自己家中。
被沈韫囚禁的這段時間并不長,可已經足夠成為困住他思想與心靈的夢魇。
但當他試圖向心理醫生傾訴時,看見對方眸中的驚豔與毫不掩飾的喜愛,顧朝弋想到沈韫一句句病态的告白,又無法控制地惡心起來。
為什麼作為醫生都無法用正常的态度來對待病人?
他身邊的人似乎都帶着這種令人不悅的心思,是因為他的臉嗎?
換了幾個醫生之後,顧朝弋也不願意再配合,這些糟糕經曆對他的影響遠比想象中要大,他甚至無法掌控自己的情緒,許多時候都生出動手的欲望。
看到顧天庸擔心的神色和柳元斐強忍着淚水擠出的笑容,顧朝弋努力想讓自己高興起來,心髒卻好像裂開深谷,什麼也無法填滿。
這種時候,他總是會想到鹿遠,想到那天他半跪在自己面前替他處理腳上的傷口,眼中沒有一絲欲望。
馬上就是奶奶的生日,晚飯時柳元斐問起顧朝弋準備了什麼禮物,顧朝弋三月就委托人在外市帶來了奶奶一直中意的字畫,隻是沒有時間去取。
“明天我去取過來。”顧朝弋說完微頓,又改口道,“讓金叔去取吧,我把地址發給他。”
顧天庸和柳元斐交換眼神,顧天庸說:“一一,你也很久沒出門了,明天爸爸帶你去取?”
“你明天不得開會?”
“什麼會能有我兒子重要?”
顧朝弋輕笑一下,“也好。”
柳元斐:“一一,我們劇團下周在市中心文化館有公演,你要不要和媽媽一起去?劇團的叔叔阿姨都很想你呢。”
顧朝弋拿筷子的手一頓,思索片刻,也點頭說:“可以。”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臉上浮現笑意,醫生說過,他可能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複,踏出家門是勇敢嘗試的第一步。
顧天庸大喜過望,全然忘了醫生也說過要循序漸進,接着說:“前幾天在老宅見到你堂哥了,你還記得嗎?你以前還想加入他的車隊呢,你要不要和他——”
“咳咳——!”
在柳元斐生氣的提醒下,顧天庸才發現顧朝弋的臉色已經陰沉無比,手上的筷子也被放下。
“我飽了。”他起身,淡淡地說,“他跟我表白過,我十五歲的時候,還想強吻我。”
顧朝弋也沒慣着對方,打斷了他一條胳膊。
說到底他和沈韫都是一路貨色。
“……”
他轉身離開,留下一臉愕然的顧柳夫婦。
待他走遠,柳元斐一巴掌重重拍在桌上,“你現在提他做什麼!你忘了一一很早之前就不和他接觸了嗎?”
顧天庸也滿臉悔恨:“我說呢,我說一一怎麼就突然不想買機車了,竟然有這種事情,虧得我還給他們家投資,處處幫襯!”
“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柳元斐氣急,捂臉落淚,“我們家一一到底經曆過多少這種事情。”
“我現在就讓金鎮去處理。”
“光處理有什麼用!現在最重要的是一一,他現在這樣——”
柳元斐哽咽,顧天庸上前哄她,被她一巴掌扇在背上,“一一讓你找的人,你找到沒有?!”
“已經查到他在C市,也找到了他住過的旅館,馬上就能找到了。”
“趕快把他帶過來!不管一一是想見他還是想殺他出氣,都順着一一的意思去做!”
“老婆……”顧天庸把她摟進懷裡,“你冷靜點,一一他是個内心強大的孩子,他會沒事的。”
*
時隔半月,顧朝弋第一次出門。
顧天庸親自開車,車上隻有父子二人,顧朝弋坐在後座看向窗外,從出門起便一句話都沒說過。
“一一。”
顧天庸叫他的名字,他也沒什麼反應。
“你讓我找的人有下落了。是叫鹿遠嗎?”
顧朝弋擡起頭來,“鹿遠,哪個lu?”
“小鹿的鹿,名字沒什麼稀奇的。一一,你找他想做什麼?”
顧朝弋沒回答,隻是問:“他在哪兒?”
“在C市,找他費了不小的工夫,他沒有親人,是在S市的福利院長大的,大學也沒有離開過S市,不知道為什麼會跑到C市去。一一,需要把他帶過來嗎?”
沒什麼親人?
當時還說要去照顧他生病的弟弟,結果還是在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