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妃們聽見嘉興帝的到來後，皆轉身看向門口，在看到他人後方才冷着的臉一下堆起了可人的笑意，連眼睛都亮了起來齊刷刷的落在皇帝身上。

聽着衆嫔妃行禮的聲音，虞清音才回過神來跟着嫔妃們福身行禮，不知是誰輕輕的說了句皇上好俊俏，這話正好飄入虞清音的耳裡。

她眼角抽動朝聲音看去，原是年紀最小的鄭貴人啊，隻見她小臉紅撲撲的亮着一雙眼睛直白的盯着啟宴，像極了年少時她看啟宴的樣子。

隻是這樣大不敬的動作着實吓得她身邊的侍女又是拉着她，又是捂住她的嘴。

倒是難為她了。

好在嘉興帝沒注意到他們，春夏頓時松了口氣，扭頭欲哭無淚的看着鄭貴人，低聲道:“主子快别說了。”

本來她家主子位分就低，又不得聖寵，若是因為這件事惹得皇上厭棄，那她家小主就更有沒有機會。

嘉興帝遲遲未發話，衆人一頭霧水，開始揣測聖意，莫不是誰又惹皇上不高興？雖是這樣想着目光卻有意無意的看向虞貴妃。

畢竟一月前嘉興帝和虞貴妃鬧的不可開交的事，她們可都有耳聞。皇上雖未褫奪虞貴妃的封号，但确實讓她在冷宮待了那麼久。今日若不是太後壽宴，下令讓貴妃參宴，恐怕在過一些時日皇上就忘了宮中還有位貴妃。

她們雖從未得過聖寵，但看着昔日寵冠六宮的貴妃娘娘失了聖心，又惹皇上厭棄，心裡自是也是高興的。

跟在嘉興帝身邊的高成玉自然也發覺到皇上的視線，隻是沒想到虞貴妃竟是個木讷的，一直低着頭，也不知地上是有什麼竟比皇上還要好瞧。

他在心裡歎了口氣，趕忙站出來替皇帝發話:“今日是太後娘娘的壽宴，各位主子不必拘束，都落座吧。”

“謝皇上。”衆人答道。

待衆人起身後，虞清音才緩緩擡頭跟着大家的視線一同看去，才明白鄭貴人為何如此失态。

不同方才她在禦花園看到的樣子，如今的他換了件玉色鑲邊金絲五爪龍常服，玉冠半束，眉目如畫，整個人少了份淩厲，多了份如沐春風的氣質，宛如京都平常人家的貴公子。

且抛開皇帝的身份，啟宴在京中貴公子中也是佼佼者。文武雙全，珺璟如晔，又是皇室中難得少見的儒雅溫潤，自十五歲在長公主府露了一面後，便成了京都大多貴女的春閨夢裡人。

自然，那時的她也是喜歡極了啟宴。

不知為何，虞清音忽地想起了第一次在宮中見到啟宴的情景。

那是仲秋節，阖家團圓之時，軒武帝難得設了宮宴，宴請四品以上的官員攜家眷進宮參宴。

父親帶着兄長去勤政殿給軒武帝請安，母親則帶着十歲的她去鳳甯宮拜見皇後娘娘。

母親與皇後娘娘未出閣時便是手帕交，兩人各自嫁人後關系也不曾變過。奶娘說她出生時皇後娘娘還差人送了一把長命鎖，想認她為義女，是母親覺得這樣不妥，會牽連太子殿下給他遭來非議，才就此作罷。

是故往後每一年進宮時，母親進宮後第一時間都會帶她去皇後娘娘哪，她也很是開心，畢竟每次去鳳甯宮皇後娘娘都會給她準備她愛吃的糕點零嘴。

鳳甯宮的宮女嬷嬷對她也很好，隻是母親與皇後娘娘說悄悄話時，她覺得可無聊了，于是偷偷溜去後院看小魚。

除了那些零嘴外，鳳甯宮她最惦記的就是後院池塘裡的那些漂亮小錦鯉，每次她去都會在哪待上一小會。

小清音趴在池邊看着水池中遊來遊去的小魚高興的笑彎了一雙眼睛，她數了數池中的小魚一條也沒有少，滿意的把手伸進水中輕輕攪了一下。

水面蕩起了小小的波紋，把小姑娘圓嘟嘟的笑臉映照得有些怪異，吓得池中的魚兒四周逃竄。

她咯咯的笑了兩聲，忽然聽見遠處傳來細微的聲音，好奇心使然她眨了眨眼睛慢慢起身，循着聲音找去，越過池塘便看見盛開的紫藤花下一襲月白長衫，持劍練武的翩翩少年。

劍起，樹葉微動，激起漫天飛舞的紫藤花，花中少年清姿卓然，衣袂翩跹，劍如遊龍，這一幕宛如話本子裡誤入凡塵的仙尊，美好的不真實。

她的心也随着飄落的紫藤花漸起漸落。

小清音不明白這種莫名的情緒是為何，隻是眼睛再也挪不開的駐足在哪，看了好久好久。

直到母親和皇後娘娘找到她。

“音音，”甯國公夫人輕柔地拍去她肩上的花瓣，驚得她倏然一顫，明亮的水眸倒映出年輕清麗的婦人。

“阿娘。”小姑娘輕輕喊道。

甯國公夫人瞧她小臉紅撲撲的，眼神也有些飄忽，狐疑道:“看什麼這麼入迷？娘叫你好幾聲都沒聽見。”

她這一說，小姑娘臉上的紅暈更加顯眼。

一旁的皇後娘娘那是心知肚明，捂着嘴笑了，随後她朝樹下的少年揮了手，喊道:“宴甯，快來見見你音音妹妹。”

宴甯？

小清音一聽猛然回頭，眼睛晶亮直勾勾的望着逐漸走近的少年。

近距離一瞧才知他真的是她見過最好看的男子。兄長也好看，但比起他來還是差了好多。

“兒臣給母後請安。”

“夫人好。”

少年啟宴眸如朗月，側眸含笑的看着她時讓人心口怦怦直跳。

她聽見他說。

“音音妹妹。”

玉石般清潤的聲音落入小姑娘的耳裡，她忽地害羞起來，躲回甯國公夫人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