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侍郎說完此話,堂下瞬間消聲靜谧。一時間竟呆住了,隻暗自欽佩劉侍郎的膽大。
堂上誰不知虞貴妃的鳳印一直都是太後托予,且不說皇帝沒說什麼,就是劉侍郎眼下這份狀詞也是在打太後,打程家的臉面啊。
衆臣心知吐明,皆不敢随意窺視嘉興帝的面色,隻無言的站在原地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程,虞兩家都未發話。
一片沉寂中,高座上的嘉興帝低垂着眼眸随意撥弄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片刻過後,他望向劉侍郎溫和道:“哦,那劉大人說來聽聽,朕的後宮有誰更适合管理後宮?”
皇帝問臣下後宮之事,實乃有些怪異,衆臣們眼皮突突直跳,總覺得有種暴風雨前的甯靜。
一旁的高成玉也心口直跳,小心謹慎的看向嘉興帝,雖看不透帝王神色,但瞧見了他那雙烏沉泛着冷光的眸,心中不免膽寒。
隻覺劉侍郎完了。
可劉侍郎可不這麼認為。
他本還擔心方才那話會讓皇帝龍顔大怒,然,嘉興帝沒有惱怒反而好脾氣的問他,他放下心來,眉飛色舞回道:“臣認為葉昭儀便是最合适的人選。”
“……”
最合适?他還真敢說,衆臣無言以對,皆面露難色的看向劉侍郎。
真不知道葉将軍許了劉侍郎什麼好處,讓他如此不顧性命的也要推舉葉昭儀,他真的看不出皇帝有些惱怒了嗎?
劉侍郎說完,嘉興帝便低笑了一聲,隻是笑意卻不達眼底。
他轉眸又看向一旁閑情氣定的葉将軍,沉沉道:“既然劉大人都這般向朕推舉葉昭儀,那葉将軍也來說說這是他的意還是你們葉家的意?”
嘉興帝說這話時聲音明顯冷了許多,表情隐藏在官帽下的大臣們也被這話吓得一哆嗦,恨不得立即退出朝堂,不摻合此事。
而被點名的葉将軍面色都不變,似是與他無關,他出列看都沒看劉侍郎一眼,拱手單膝跪地,不緊不慢的撇清道:“末将一階武夫不知劉大人話中何意?葉昭儀入宮不過半載,久居深宮,未曾外出,自然不識劉侍郎。”
“還望陛下切勿輕信小人妄言,以免誤解昭儀娘娘。”
嘉興帝心中冷笑,嘴邊的笑意漸漸斂去,目光森寒的看向劉侍郎,下令道:“來人,劉侍郎,交通宮内,言語失當,妄自尊大,悖言亂辭,實非臣子所為。即刻壓入大牢看監,聽候發落。”
這時劉侍郎才反應過來,知他說錯了話,撲騰一聲跪地求饒,惶恐道:“皇上饒命!微臣知錯了!皇上饒命!微臣知錯了!皇上……”
變故來的太突然,衆臣嘩然,皆面色如灰的看着劉侍郎被禁軍生生拖走。
眼見皇帝發了怒,唯恐遭受池魚之殃,他們立即垂首跪下。
嘉興帝赫然起身,面沉的似濃稠的墨水,諱莫如深的目光掃向堂下的臣子,冷聲告誡道:“貴妃執掌鳳印乃是朕允恩,即便爾等有諸多不滿也輪不到你們說三道四!”
話落,嘉興帝摔下奏本,拂袖而去。
今日過後,大臣們往後斷不敢再嚼虞貴妃的舌根,觸嘉興帝逆鱗。
至少,目前不可。
宮門口,官道上,定國公和程太傅,一武一文,兩身绯色官袍并肩同行,周邊官員早就習慣使然。
從先帝到嘉興帝,兩人便共事二十五載,早已從年少時的針鋒相對到如今年暮的惺惺相惜。
“虞大人,你可真是生了一個好閨女。”憶起堂上嘉興帝對虞貴妃的維護,程太傅不由感概。
皇帝長大了,越發有先帝風範,隻可惜他們程家的姑娘不能入宮為妃。
比起旁人權貴世家的姑娘,程太傅倒是更願意看着虞家那閨女登上高位。
“虞大人?錦明你可有聽我說話?”半響聽不到他的回話,程大人一臉不滿的側頭看去,便見他眉頭緊鎖,一臉肅然,也不知在想什麼。
他問:“錦明,你在想什麼?”
沉思中的人還是一句話也不肯說,程太傅臉色黑沉的擡手欲想拍他肩膀,然定國公突然加快腳步,讓他瞬間落了空。
??
“虞錦明你過分了!”程太傅忿然作色的甩袖:“你這老頭又是怎的了?”
莫不是提前進了更年期?
見他越走越快,程太傅無奈動了動老骨頭跟上,喊道:“錦明,你等等我。”
年少時打不過他,年暮時追不上他,他上輩子真是欠他的。
……
風輕雲淡,花香鳥語,長甯宮書房内一片甯靜。
虞清音看書看的眼花缭亂,不經意轉頭就見窗台下的軟榻上小家夥正曬着浴光,翻着肚皮睡的四仰八叉。
和幼時養在的房中的小狗一樣。
陽光,微風,睡着的它,實在惬意。
看着看着,虞清音不由陷入這幕溫馨,她悄聲走過去,蹲下身趴在軟榻上看着睡熟的茶花。
竟不由伸出食指戳戳它軟乎乎的肉墊。
片刻的甯靜總是過的飛逝,沒一會,她便聽見錦書在外喊道。
“娘娘,廖嬷嬷來了。”
錦書帶着廖嬷嬷進書房時,虞清音正端坐在書桌前,正色的看向他們。
廖嬷嬷道:“給貴妃娘娘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