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踢了一腳的太監顧不得胸口的疼痛,又爬起來跪伏在嘉興帝腳邊連連磕頭,“奴才們找了好久都不見娘娘的身影,娘娘恐怕,恐怕兇多吉少啊皇上……”
啟宴一聽,往日溫和的嘉興帝倏然暴怒,又踢向那太監,“好大的膽子,竟敢說這樣晦氣的話詛咒貴妃,朕看你是活膩了!來人……”
忽然間,天色晴明的天暗沉下來,衆人擡眼望去,遠遠就見長甯宮的上空有一股黑煙飄起,似是真的。
高成玉更是一臉驚慌,知小太監說的是實話,他上前攔住震怒的嘉興帝,急道:“皇上救娘娘要緊。”
大怒的嘉興帝總算有了點反應,越下台階當即拔腿就向長甯宮奔去。
衆人愣了一下,須臾後便都跑了起來,竭力緊随嘉興帝。
漫漫火焰從窗口逐漸燒至内殿,堵住了虞清音唯一的出路。
量定她逃不掉,杜甯宇将虞清音輕柔的放在木椅上,而他跪在她的腳邊,雙手按住她的細腕,擡頭望向她濕潤的長睫,緩緩說道:“能與娘娘死在一起是微臣的榮幸。”
被濃煙嗆了一口的虞清音咳嗽一聲,偏頭蹙眉,嫌惡道:“本宮覺得惡心至極。”
要不是眼下受拘于他,她早就一巴掌扇過去了。
杜甯宇不惱,隻是笑着自顧自的說起,“娘娘你說,若是皇上看到我們死在一起的屍體會不會惱羞成怒褫奪娘娘的封号?”
屆時,貴妃娘娘将不再是皇帝的嫔妃,亦不會葬入皇陵。既然他身前無法得到小姐,那他在黃泉路上有貴妃娘娘的陪伴亦是幸事。
杜甯宇陰暗的想。
嗆人的濃煙讓虞清音再沒有回杜甯宇的精力,她看着熊熊烈火,心下隻剩下懼怕。
她該怎麼辦?
她不想就這樣死掉。
她還有阿娘阿爹,哥哥都在等她,她還沒等到啟宴對她的道歉……
虞清音眼角滑落下了眼淚,“杜甯宇,你真可憐。”
杜甯宇嘴角僵住了,忍不住捏緊她的手腕。
是啊,他是可憐。
可那又怎樣。
……
好在長甯宮離宣政殿不是很遠,啟晏很快便趕到了長甯宮,瞧着滿天的黑煙和院中跪了一地哭的快斷氣的宮人,他瞬間慌了神,眉頭擰的更緊。
“皇上,火是從偏殿燒出的。”高成玉在後面提醒道。
啟宴一聽快步走到偏殿,看着宮女和小太監正一盆盆的水往裡澆去,可惜太過微乎其微,火勢依舊不見小。
他凝神環顧四周都沒看到她的身影,心口沉重,走到一旁哭的撕心裂肺的李行之眼前,努力穩住氣息,質問他,“貴妃呢?”
李行之醒來才知宮中失了火,茶花也不見了蹤影,他哭着跪着向嘉興帝不停磕頭,“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除了這句話再無其他,啟宴耐心用盡,蓦地擡腳踹他,不免提高了音量,“朕問你她人呢?”
依稀間,虞清音好似聽見了啟宴的聲音,她知道是他來了,掙紮着用盡全力朝外喊道:“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咳咳……”
見她咳的難受,杜甯宇松了對她的鉗制,站起身沉着眸看着淚如雨珠的她,冷聲道:“娘娘别白費力氣了,他們是聽不見的。”
虞清音不語,悄悄蓄力拔下發钗在他松懈時刺向他的腹部,奮力起身朝外走去。
“娘娘!”杜甯宇咬着牙捂着受傷的腹部,本想追上她卻被倒塌的懸梁攔住了去路。
他不甘心。
可他因吸入大量的濃煙不慎暈了過去。
偏殿外的啟宴好似聽見了她的聲音,他朝火光看去也似瞧見了她的人影,失而複得的喜悅伴随着擔憂懼怕,讓他不管不顧便要沖向火裡。
“音音!”
“音音!”
“朕在!”
高成玉見此吓得魂飛魄散,攔住他,“皇上!皇上不可啊!”
太監們見狀也上前死死抱着皇帝的腿不讓他沖入大火的殿内。
“咳咳…咳咳…皇上……太子哥哥……”濃煙的吸入讓虞清音胸腔極度不适,眼眶止不住的流着淚,隔着火光她好似瞧見了啟宴臉上那為她擔憂的神情。
幾瞬後,她再也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
啟宴見她跌在地上,肆意的火光将她包圍,他心口一緊,死死的咬緊牙,額頭的青筋因極力壓抑的情緒而微微抖動着,那雙黑沉的眸漸漸染上猩紅,用力踢開腳邊的太監,快步走上前。
“皇上,三思啊,皇上!”太監跪了一地。
“都給朕滾開!你們瞧不見貴妃就在裡面嗎?”啟宴暴怒。
“皇上,讓奴才們進去啊!”
浩浩蕩蕩的禁軍也踏入了院子,他們個個提着木桶便井然有序的往裡澆起來了。
此時的啟宴已經聽不進去了,急步走到禁軍眼前,從禁軍腰間抽出利劍,對着擋路的太監,目眦欲裂,“誰在阻攔,朕就殺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