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泛起魚肚白之際,宣政殿内已是燈火通明,宮人們各守其職,有條不紊地進出寝室,侍奉嘉興帝洗漱。
見皇上出來後,錦書向他行了禮,才領着身後的宮人踏入寝室,瞥見羅帳依舊垂在榻前,她想着貴妃娘娘昨日興許是太過喜悅,睡得較晚,今早才堪堪未醒。她讓宮女們在外屋等着,自己放輕腳步進了内室。
繞過屏風,錦書走到窗邊擡起閉攏的窗闆,清風一瞬湧入室内,微微吹動羅帳。她轉過身走進立于榻前,隔着羅帳,朝裡輕聲喚道:“娘娘起床了,皇上已在外等候多時,娘娘?”
錦書等了片刻,帳内依舊靜悄無聲,是故掀開羅帳瞧瞧,卻聽見身後窗闆突然響動,她回頭便見茶花從窗口跳了進來,歪着圓圓的小腦袋與錦書對視上了,在錦書擺手中,茶花有目的性的鑽入羅帳,上了床榻。
“……茶花快出來,娘娘一會便醒了。”錦書簡直欲哭無淚,夠着腦袋小聲對着裡喊去。
有茶花作伴,娘娘不願起床怎麼辦?
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時,一雙白皙如玉的手緩緩撥開帳幔,露出榻上玉肌花容的貴妃娘娘。
錦書一瞧,欣喜上前将羅帳掀起固定在兩側,擡手去攙扶她,“娘娘你醒了。”
明亮的光暈打在她的臉上有些刺眼,虞清音垂下眼簾,搭着錦書的手下了榻,“我若再不醒,一會聽到的就是你的哭聲了。”
“娘娘你就别取笑奴婢了。”聽到自家貴妃的打趣,錦書臉上不禁露出囧态。眼見時間不早了,她立即喚着屋外的宮女進來服侍娘娘穿衣梳洗。
在此過程過,茶花都黏在她的身邊,她穿衣,它就坐在她的裙邊擡眼一直望着她,她梳妝,它就趴在銅鏡前,聾拉着腦袋眼巴巴的望着她。
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也不知茶花能不能明白她要出宮。
“茶花過來吧。”虞清音終是不忍心看它那可憐巴巴的眼神,隻好将它抱在懷裡,一下又一下的摸着她的背脊,順着它的毛發。
茶花舒服的蹭着她的手喵喵叫着。
虞清音見此不由歎息,不知道也好。
待她一切都準備完後,正好見高成玉從宮門口又回到宣政殿,他低聲道:“娘娘,皇上已在神武門等您了。”
神武門?雖說她早知要出宮,但這般光明正大的走正門還是有些詫異。大臣們若知曉皇上帶她出宮還不得日日上書進谏,不過,皇上都不害怕她又害怕什麼?
虞清音點點頭,将茶花抱在錦書懷裡,又看着它的眼睛,鄭重囑咐道:“我走後,你可不準頑皮,要好好聽高公公和錦書的話,不準亂跑出宣政殿,亂吃旁人給的東西,知道了嗎?”
茶花睜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無辜的望着她,聽不懂她說的話,抱着它的錦書卻替它答道:“娘娘放心吧,奴婢會照顧好茶花的,等娘娘回來,茶花還是白白胖胖。”
虞清音又看向錦書,道:“你也要好好的。”
在高成玉的帶路下,虞清音很快就走到了神武門,神武門的侍衛早被嘉興帝調開了,今日守在門前的侍衛都是他的人。
門前赫然停着一輛馬車,隻是那駕車之人是她未見過,虞清音小跑上前,立于馬車旁的帶刀黑衣侍衛向她行了禮。
虞清音這才知曉眼前的黑衣人是皇上身邊的禦前侍衛景毅,她朝他點了點頭。嘉興帝聽見聲音,撩開了車簾,深邃漆眸将她上下打量了遍,含笑的眼眸多了幾分贊賞。
“朕挑選的衣服,果真很襯你。”
今日的她,一身純白水繡長裙,烏發梳成一條斜辮搭在前胸,鬓邊簪着一朵水粉絹花,如芙蓉出水,清雅卻豔麗。
也是,她才十八歲正是少女的年紀,怎樣裝扮自是都好看。
虞清音眨了眨眼,芙蓉面上有一瞬間的驚詫。原來,她今日這身水繡長裙是啟宴為她挑選的。
顔色雖淡雅,但她很喜歡,是她未穿過的顔色。
一旁的高成玉看着嘉興帝,眼含淚水,哽咽難言,不舍道:“皇上,你一定要保重龍體啊,奴才定會守好皇宮在這裡等您歸回。”
先帝将他賜給皇上後,他就一直跟在他的身邊從未離去。眼下皇上去惠州路途遙遠,未知兇險,他在跟着去恐怕隻會連累皇上連累貴妃娘娘。隻是,見皇上和娘娘出宮他這心裡總歸亂亂的。
啟宴見他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不免頭疼,打發道:“行了,朕知道了。”
又轉頭看向虞清音,道:“貴妃上車吧。”
“高公公,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