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風筝命運幾何?”
你的風筝命運幾何?
如此簡單的一句話,千葉傳奇報複性的一句話,就在一瞬間撥開了遮擋在楓岫主人眼前的迷霧。
你的、你的……
你的、風筝……
這樣簡單的一件事,他楓岫主人居然現在才看透。
老神棍突然發出一聲奇異的輕笑。
他自诩看破天機,自诩洞察人心,自诩了解歸柳。
因為這些自诩,他笃定歸柳在逃避,所以他幾番設計,要歸柳去直面所謂的人間情感。
可原來,一直在逃避的人,分明是他自己。
是楓岫主人一直在逃避與歸柳公子的聯系。
明明旁人都能看透,這個世界上,若要真論牽絆,同歸柳公子牽絆最深的應該是自己才是。
所以,他從來不需要去設計的,不需要推着歸柳去和别人産生羁絆。
因為,一直拉着歸柳公子這隻風筝的……
分明是楓岫主人啊。
他應該拉緊的,卻因為自己的逃避,使得那隻風筝脫離他的掌心。
這是命嗎?
他該放任那隻風筝脫離嗎?
楓岫主人詭異的沉默令千葉傳奇再次窺到了些許微妙,眼前人的态度已經能反映太多問題了。
但是,千葉傳奇此行不需要楓岫主人的沉默。
他總要逼出那些隐秘的。
千葉傳奇微微移動腳步,腳下幹枯的楓葉立時傳來沉悶的“沙沙”聲。
太陽之子輕聲歎道:“随風而起,風停而墜,命也;困于方寸,掙紮難脫,命也。”
“若吾令風筝墜地染塵,是吾創造了其此後命運,那閣下又為其創造了何等命運?”
這是一個陷阱。
千葉傳奇仍然計較昔日同楓岫主人的言語交鋒,所以,時至今日,依然要拿那些話來試探楓岫主人,甚至,給楓岫主人埋坑。
被算計的楓岫主人默默攥緊掌中羽扇,千葉傳奇的心思如此明顯,或許是太陽之子已然不屑隐藏自己的微妙惡意。
那麼,楓岫主人該如何回答呢?
楓岫主人為那隻風筝創造了怎樣的命運?
是楓岫主人教那隻風筝困于樹梢,囿于天地方寸的啊。
他将一隻本該翺翔于天際的風筝困死在虬結樹梢,然後宣稱要等有緣人。
但是一開始,那隻風筝本不必被困在那裡的。
一瞬間,楓岫主人覺得有些窒息,命運的紡線順着他的軀殼、他的靈魂蜿蜒向上,好像要将他絞死在這方寸之間。
在千葉傳奇有些惡意的期待中,楓岫主人忽然噴出了一口血。
鮮豔的血濺在霜葉之上,轉瞬之間沒入塵土。
“先生無恙否?”察覺到事情有誤,素還真終于出聲,打斷了千葉傳奇與楓岫主人的對峙。
楓岫主人淡然地撇去唇間鮮血:“無礙,吾隻是想通了一些事。”
他在這一刻才終于參透,原來楓岫主人早已涉足滾滾紅塵。
兜兜轉轉,他已是紅塵中人,早已身陷命運的囚籠之中。
“太陽之子欲求怎樣的答案?”
楓岫主人咽下喉間湧上來的腥甜,他看得明白,千葉傳奇看似步步逼問,實則亦有所求。
所求應在歸柳。
隻是不知道,對方欲求什麼。
千葉傳奇輕嘲:“閣下向來擅長為人指點迷津,如今卻要問求索者本人嗎?”
楓岫主人低笑一聲,在這一刻,他突然褪去了今日一直持續着的低迷,取而代之的一如往日的自信。
“鄙劍師,棄劍師,看茶。”
他沒有回答千葉傳奇,直接緩步邁出楓林。
“長嘯驚天地,風吟動山川。”
熟悉的對聯映入雙目,再次撥動楓岫主人已然動搖的心弦。
楓岫主人早已有了驚動天地之心,可笑他居然直到今天,才敢真正面對自己的内心。
楓岫主人步入重重簾幕,又一次落座涼亭之中,這才算回到了他的主場。
素還真與千葉傳奇對視一眼,也緊随其後,分别落座。
楓岫主人久久無言,直到三盞茶被鄙劍師、棄劍師一一置于三人面前,他才探出手,徑直取了其中一盞。
茶水苦澀,卻剛好壓過唇中鐵鏽般的腥甜。
“自吾居于此地,往來求索者不知凡幾。有人隻求解惑,有人卻是心中早有答案,來此一遭隻為安心。”
“千葉傳奇,你是哪一種?”
“你以為,我應該是哪一種?”
短暫的言語交鋒令楓岫主人不禁失笑,眼前的太陽之子還是太過稚嫩了。
“你在提防吾。”楓岫主人已然笃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日盲族遇難,他恰巧出現,所以,你猜疑他。又因他同吾交好,所以,你忌憚吾。”
千葉傳奇倒是樂見楓岫主人這樣敞開說話:“看來你還有些自知之明。”
“苦主上門,若吾再沒有自知之明,恐怕寒光一舍難以承受二位怒火。”楓岫主人氣定神閑地調笑着兩人,廖廖幾句卻已劃定了立場。
到這時候,千葉傳奇也沒計較對方将自己和素還真劃作了一派,他計較的是另外一件事:“你有意偏袒他?”
一直旁觀二人交鋒的素還真終于出了聲:“苦主為真,然欠債者果真嗎?”
千葉傳奇與日盲族實為此難苦主,但是,楓岫主人與歸柳公子要背上日盲族這筆債嗎?
或者說,楓岫主人要背上這筆債嗎?
面對素還真的暗語關切,楓岫主人揚了揚眉:“他入天都,你二人卻出現于此,那麼此債已無論真假,總歸需要楓岫擔下,不是嗎?”
“吾既如君所願擔下了這筆債,二位還需連番試探吾嗎?”
楓岫主人輕描淡寫地點出了素還真兩人的意圖,日盲族之難,若真要歸咎,便歸咎于他楓岫主人明明早有察覺,卻知情不報。
至于歸柳,也不過是被他騙了罷了。
倘若這些人真要尋求因果,楓岫主人自可一力擔下,何必累及他人?
千葉傳奇才不管楓岫主人如何巧言令色,從始至終,千葉傳奇的目的其實隻有一個:“他究竟是何人?”
“所謂身份,隻是行走江湖的代号而已。”未經歸柳允許,楓岫主人不會透露那些過往,“你們來此,便是認可他的一個身份。”
“吾之好友,歸柳。”
“那吾換一個問題,他既投天都,作為好友,先生又待如何?”
楓岫主人長歎一口氣,該如何呢?
他也很想知道,該如何呢?他該拿歸柳怎麼辦?又該拿如今局勢怎麼辦?
素還真窺破了楓岫主人的那一絲為難,這位素賢人輕巧地轉移了話題:“先生以為,他投天都,所謀為何?”
楓林深處忽起風吟,滿地紅楓随風翻湧。
在呼嘯的風中,楓岫主人道:“一夕海棠。”
“無論他投天都所謀為何,接下來他最關切的,一定是一夕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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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修儀的目标确實是在一夕海棠。
在向羅喉透露了天舞神司的消息之後,羅喉并未說什麼,也沒再提讓度修儀去尋天舞神司的事。
于是,度修儀作為投誠者,反而閑了下來,再加上背靠易别言這座大山,他直接當着天都衆人的面翹班了。
他居然直接翹班了!
就那樣大搖大擺地帶着火狐夜麟離開了天都,看方向,還是天下封刀。
關系戶竟然這麼嚣張!
不知道為什麼,冷吹血心中總有些危機感,幽幽道:“沐相兄弟二人情深至此。”
“情深情淺……”易别言望着度修儀的背影,臉上噙着莫名笑容,“是你該管的事嗎?”
冷吹血瞬間抹平了唇角,易别言卻毫不在意:“不過,你既然這樣說了,冷吹血,跟上去,别讓我的好弟弟在天下封刀吃了虧。”
冷吹血從來沒有這樣後悔過,胡亂開什麼口!
他瞄了一眼武君,卻發現武君也沒什麼反應,頓時明白了武君的意思。
于是,哪怕心有不甘,冷吹血也不得不咬牙離去,綴在了度修儀身後。
“管好你的人。”
“現在,他是天都的人。”
另一邊,冷吹血剛追過來,火狐夜麟便察覺到了他的蹤迹:“天都的尾巴。”
“不必理會。”有這樣的尾巴是情理之中,度修儀沒什麼不能見人的,要跟便跟。
他說不必理會,火狐夜麟自然不會多管閑事,然而,袖中匕首已悄然出鞘。
他們抵達天下封刀之時,天下封刀正一片混亂。
度修儀帶着火狐夜麟輕車熟路地繞開守門的刀衛,直奔後院。
一入後院,隻見原本雍容華貴的主席夫人夢如嫣正捂着臉頰嚎啕大哭,侍女秋楓攙扶着她,同樣義憤填膺地望着刀無極。
曲懷觞則扶着一夕海棠,一夕海棠面色蒼白,冷汗連連,幾乎站都站不穩。
在他們身前,刀無極負手而立,腳下卻是一隻被打碎的藥碗,湯藥被撒了一地。
刀無極眉頭緊鎖:“夫人……”
他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夢如嫣瞬間忘了方才的委屈,站直身體,指着刀無極怒斥:“刀無極!你居然為了這個女人打我,你怎麼對得起我?怎麼對得起無心?你對得起我們母子嗎!”
刀無極道:“夫人,我從未對不起你。”
“那這個女人是怎麼回事?”夢如嫣的手調轉方向,指向一夕海棠,“刀無極,你告訴我,這個女人是怎麼回事?她是不是懷了你的孩子?你在外養她養了多久?”
“夫人,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刀無極歎聲。
“那你告訴我事情是怎樣?”夢如嫣冷笑一聲,“她都被人送上門了,誰知道你們這對jian夫yin婦到底厮混了多久?居然讓人挺着肚子上了門!”
刀無極卻又無視了她的質問,視線緩緩移至一個方向:“客人來訪,何不遣人通報?”
“因為,我們并非天下封刀之客。”
度修儀與火狐夜麟乍現衆人眼前。
刹那間,曲懷觞幾乎不知道該怎樣呼吸。
他見過這張臉,在歸柳迎戰羅喉的時候,隻是那時候,那雙眼睛是金色的。
現在,這張臉又一次出現在他眼前。
上一次,這張臉出現的時機便不好,曲懷觞下意識地以為,歸柳又遇到了什麼麻煩。
然而很快,他又意識到,這才是歸柳的真面目。
曲懷觞抿緊唇,若無所覺地收回視線,默默扶着一夕海棠。哪怕是度修儀來至身前,曲懷觞也沒有什麼反應。
度修儀輕巧地繞過刀無極,疾步上前,扶住了一夕海棠的另一隻手臂:“抱歉,是歸柳來遲一步。”
本來對陌生面孔有所抗拒的一夕海棠聽到他的話,微微一愣,下一刻,似乎有一股溫和的力量順着手臂蔓延至全身。
腹中絞痛終于得到緩解,,躁動的神之子也逐漸平靜了下來,一夕海棠這才擺脫了痛苦。
“多謝歸柳先生。”一夕海棠有氣無力地道着謝,度修儀卻沒說什麼,隻是遞上一方錦帕,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等到安撫好一夕海棠,度修儀才又轉過身,他也沒管這裡發生了什麼事,隻是靜靜地望着天下封刀之主:“刀主席,吾需帶海棠姑娘離開。”
“不可!”
聽過方才度修儀與一夕海棠的交談,刀無極已然明了眼前兩人的身份,一個是近來名聲大噪的歸柳公子,另一個,則是與其形影不離的火狐夜麟。
刀無極的斷然拒絕在度修儀意料之内,他輕笑一聲:“不可?難道要海棠姑娘繼續留在主席身側,遭人迫害嗎?”
刀無極還沒說什麼,夢如嫣先大笑起來:“迫害?她難道不該死嗎?”
她又扭過頭,烏黑的瞳死死盯着刀無極:“刀無極!你将她豢養在外,居然還教她有了身孕,你将我置于何地?又将無心置于何地?”
度修儀望着眼前戲劇化的一幕,開口問道:“刀主席,就算這樣,您也要将海棠姑娘強留身邊嗎?”
還沒等刀無極說什麼,夢如嫣又一次冷哼,刻薄地嘲諷着在場的男人:“你們男人就是這副德性,就是有這種無法控制的禽獸狼心。如今能讓她大着肚子上門,來日還不知道要做什麼?”
她輕蔑地掃視過度修儀與曲懷觞:“吾記起來了,前段時間就是你們送她上門的,如今也這般維護她,莫非你們同她……”
刀無極立即出聲打斷夢如嫣的話:“夫人,過分了!”
無端臆測被打斷,但怒火卻怎麼也無法平息。
似乎是陷入了什麼幻想一樣,夢如嫣用堪稱尖利的嗓音大叫:“吾就是要她死!她要死!她腹中的孩子也要死!”
簡短的幾句話飽含露骨殺機,在場人幾乎都能聽出來個中殺意究竟有多濃厚。
度修儀又一次出聲詢問:“刀主席,如此情況,您依然要強留海棠姑娘嗎?”
刀無極沉聲道:“吾不會讓你們帶走她!”
雙方視線相接瞬間,都看清了對方眼中的堅定。
風,悄然而起,似有一場大戰,一觸即發。
就在此時,天下封刀的副主席玉刀爵腳步匆匆地來到了後院,一見到刀無極夫婦,也顧不上外來者,倉促交代了一切:“不好了,主席,夫人,天都來信,三少主被羅喉人馬所擒,現在對方威脅要以大少主交換,否則将收到三少主的人頭。”
“什麼?!”
夢如嫣本來就怒不可遏,又聞此噩耗,急火攻心之下,腳步一歪,便要摔倒在地。
幸好秋楓及時扶住了自家夫人,夢如嫣才勉強站穩。
甫才站穩,夢如嫣便又如風一般沖至刀無極身側,拽着刀無極的臂膀,聲音都帶着幾分顫抖:“刀無極,救……救無心……”
刀無極沉默片刻,直接掙脫了夢如嫣的手:“頑蕩野子,毫不自愛,除了制造天下封刀的麻煩,他還會做什麼?”
“今天會變成這樣是誰造成的?”夢如嫣不甘心接受這樣的拒絕,又一次質問道,“兇手是無形,不是無心!”
“錯誤既成就必須設法彌補,而不是繼續增加負擔。”
“難道你忍心看無心被殺,也不願交出無形?”
“兩人皆是吾之骨肉,你要我作何選擇?”
“冤有頭債有主,刀無形既然是殺人兇手,他就應該負起全部責任,不該由無心受罪!”
度修儀饒有趣味地打量着夫婦二人你一言我一句地争吵,相較于夢如嫣的歇斯底裡,顯然,天下封刀的主席太過冷靜。
兒子被抓都如此淡然嗎?
看起來好像是父親偏向大兒子,母親偏向小兒子的戲碼。
不過這對夫婦很有意思,偏向一個,所以另一個兒子哪怕是死,好像也沒什麼關系。
度修儀還未見過這樣的親情,便多看了兩眼。
夢如嫣顯然已經要被刀無極的态度逼瘋了,而刀無極卻依然是一副冷靜的樣子。
“刀無極!我再問你一次,難道你就要這樣看着無心被殺嗎?”夢如嫣咬牙切齒地問道。
很好,現在是個大好的時機。
度修儀也沒打算繼續看這對夫妻争吵,打算趁機帶人離開。他扶着一夕海棠,向曲懷觞和火狐夜麟使了個眼色。
孰料,他們這邊隻是稍微一個動作,立馬驚動了那對夫妻。
刀無極還沒說什麼,夢如嫣先轉過頭,惡狠狠地瞪着這群人:“不準走!今日不說清楚,誰也不許離開!”
誰又會聽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發瘋呢?
然而,就在轉瞬之間,隻見夢如嫣掙脫秋楓的攙扶,拔了發間钗環,如瀑的烏發散落,她卻不管不顧,舉着那隻金钗沖向一夕海棠。
“夫人不可!”刀無極終于有了一絲反應,下意識地喝止夢如嫣。
可夢如嫣已然沖至一夕海棠身前,華貴的夫人在這一刻面目猙獰:“刀無極!你要無心死,我就要這個賤人死!”
那支钗高高揚起,濃厚的殺意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刀無極還沒來得及動作,度修儀眉頭緊鎖,沒想到這位主席夫人會如此牽連無辜。
帶着說不清的厭惡,一道氣勁自他周身蔓延,卻直接将夢如嫣擊飛了出去。
“夫人!”
殘影自空中飛過,脆弱的身軀重重地撞到了牆上。
秋楓跌跌撞撞地跑向圍牆,刀無極也終于在此時此刻接住了夢如嫣,夢如嫣吐出好大一口鮮血,染紅了黃色的衣衫。
但她毫不在意,而是顫悠悠地伸出手,死死地攥住刀無極的衣領:“刀無極,救……救無心……”
冷硬的刀客似乎終于動容了,他握住了妻子的手,終于對自己的妻子放緩了聲調:“夫人,我為你療傷。”
“無心……”夢如嫣幾乎已經要說不出話了,可她還是反複重複着破碎的詞句,“救無心……”
刀無極道:“夫人,吾先救你。”
一滴淚滑過夢如嫣的臉頰。
攥着刀無極衣領的手漸漸放松了力道,秋楓頓覺不妙,顫抖着手探向夢如嫣鼻間,驚覺已察覺不到任何氣息。
秋楓驚恐地收回手,又想伸出手試探,卻怎麼也伸不過去。
她幾乎不敢面對這個事實:“主席,夫人……夫人死了……”
刀無極沒有任何反應,他摟着夢如嫣,好像夢如嫣還活着一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下封刀的主席終于彎下了腰:“夫人啊……”
一聲呼喚,暗含無數悲痛。
度修儀後知後覺地望向曲懷觞,正對上曲懷觞擔憂的目光。
刹那之間,一個恐怖的現實敲向度修儀的腦海:我又殺人了。
冤魂纏身,罪孽重重,在今日,又添一筆血債。
火狐夜麟不清楚,度修儀在這時候為什麼還是一副神思恍惚的模樣。
但他清楚,天下封刀不可久留了!
這位月族的刺客直接一手攬過度修儀的腰,一手抓住一夕海棠,向着曲懷觞低喝一聲:“走!”
曲懷觞還有些猶豫,火狐夜麟卻不願意和他耽擱,直接呼喚隐藏在暗處的尾巴:“冷吹血,帶他走!”
冷吹血看了一場大戲,正要抱怨火狐夜麟憑什麼支使自己,卻正對上火狐夜麟凜冽的雙目。
他瞬間哽住,認命地拉住曲懷觞,跟着火狐夜麟的步伐就要離開。
曲懷觞想要掙紮,他的品行不允許他就這樣離開,可他又會想起方才短暫的眼神接觸。
歸柳的狀态不對。
曲懷觞以為自己會糾結很久,可當他一閉眼,想到歸柳方才稍顯茫然的模樣,一個選擇呼之欲出。
他掙脫了冷吹血的鉗制,悶頭獨自離去。
在離開之前,他還是忍不住回頭,天下封刀的主席對他們的離去若無所覺,隻是抱着那具應當尚且溫熱的軀殼,宛如孤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