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昨日新送來了一些李子,看着都水靈靈的,你可要吃?”
春去秋來,街上吹來桂花香。挂上貝殼鍊子的門随着推門動作是叮鈴鈴響,秋日陽光帶着橙,從屋外院落落了屋裡滿堂。
“怎麼總是把屋子搞得這麼暗?”
來者多話,将有些壓抑的屋内帶上些人氣,可本與之相談的姑娘卻不語,隻是默默拉開了窗子好讓陽光進了一分。
雪蠶背對着門站在窗前,懶懶地剪着殘花敗枝,等二寶走到跟前了,才終于肯大開金口。
可在開口前卻是先用眼神剮了自家弟弟一眼。
二寶正處在長身子的時候,這一年下來他幾乎是一天一樣,不僅遠矮于姐姐的身子高了,這面容也是越發俊朗,和他爹柳拂衣是越長越像。這性子也是有些相似,看着可親卻總覺有些疏離。
這般一個風度翩翩的公子哥把别人妄求的柔軟都給了自己姐姐,可這受了寵的雪蠶卻不覺有何,瞧着他這樣還覺得實為變扭。
距離那場災已經過去一年有餘,雪蠶在那次落下病根若想仍存了捉妖的念頭,便必須先靜養幾年。雪蠶對此雖嘴上不說但是心裡自然也是有遺憾的。那年“放跑了”姐姐害她受難的二寶似乎心裡比她還要難受,如此對她稱得上是百依百順。
“你問或不問我不都會拿來嗎?”
雪蠶挑了挑眉有些無奈,接過弟弟手裡一盤沾着水珠的李子,在他一臉期待下拿起一個放在嘴裡。
随後……
她就被酸得臉皮發皺。
“你——!啊,你這個臭小子,耍我呢?”她呸呸吐出酸到澀口的果子,空出手就要伸出拍在笑着躲避的二寶背上,二寶計謀得逞邊躲邊笑,二人你追我打下累得滿頭大汗。
待雪蠶繞着圈子跑到屋前,突然瞧見屋外陽光算好腳下步子莫名停了。
忙着在前頭跑的二寶見雪蠶又無緣站在原地發呆心裡正盤算要換些什麼新把式鬧一鬧她,卻先聽她開口嘀嘀咕咕不知是否是說給他聽:
“總要出去走走……”
“什……姐你說什麼?”他發問,可雪蠶沒有搭理他,半晌後才聽她又開口:
“啊,對了,今日我出去買菜你有什麼想吃的嗎?”後面這句二寶知道是對他說的,卻一時語塞不知道回些什麼,結結巴巴剛想說幾道菜就又聽雪蠶自顧自開口。
“吃燒□□。”
言罷,她就哼着小曲走出門,挎起菜籃子就往街上走,把二寶那句“诶,那你費這功夫問我幹嘛啊——”的抱怨抛在身後。
*
街上不知那百千年前的人如何想的,竟把桂花和這銀杏樹種在了一塊。雖這一眼望去秋日裡的銀杏煞是好看,伴着那星星點點藏在葉子裡的桂花散發的香味,是把秋意訴述完全。
可要是一有不慎有人踩破了這熟透了掉在地上的銀杏果……那這混雜着桂花香的氣味可是不再美好了。
雪蠶小心着腳下避開那些圓鼓鼓的小玩意,走在街上看着這祥和街景心裡自是開心。随意選了幾道菜色後她繞了個遠路來到了個豆腐攤子。
看店的是個十歲的小女孩,有些焦黃的頭發紮了兩個俏皮鞭子,一左一右。小小的個子坐在攤着豆腐的框子後被擋了個嚴實,而她又是個好羞的主兒,不懂招呼人,導緻了這一街熙熙攘攘裡她家攤子前人最少。
“小雅。”
雪蠶走到這黃毛丫頭前,先是抿起嘴漏出笑容後才開口說話。
——她待人聊天一向如此,特讨街坊鄰居喜愛。
後者聽到聲擡頭見到來者後原本一張緊巴巴的小臉立馬喜笑顔開,甜甜喚了聲“雪蠶姐姐”就站起身要給她劃豆腐。
雪蠶一邊看着她忙活一邊聞着熱乎的豆香笑問,“今天怎麼是你出攤,你阿娘呢?”
“阿娘最近病了,沒力氣出來擺攤了。”小雅手裡利索,掂量好雪蠶要的分量後小心翼翼把它遞到雪蠶手裡後才開口回複。
雪蠶聽後低了低眉毛,說替她向小雅母親問好後卻沒拿着豆腐走,反而一個側身來到攤子後,放下菜籃在小雅一臉茫然裡放聲幫她吆喝了起來。
而就算她不開口吆喝,就憑借她一張漂亮的臉蛋都會有人有意無意駐足這攤子前。如今她這一吆喝,這來買豆腐或是看看這美人順便買塊豆腐的都來了。
見人一來,原先放不開的小雅也紅着歡喜一張臉放開膽子招呼,一來二回也就熟絡起來。雪蠶看準時機瞧瞧走出人群,哼着小曲回到了家裡。
剛入屋,圍着個圍裙的二寶便走了出來,嘴裡絮絮叨叨說着怎麼去了那麼久,一邊拿過雪蠶臂彎上的籃子就往夥房走。
雪蠶嘴上不饒人:“羅裡吧嗦小心娶不到老婆!”手裡又狠狠揉了揉二寶的頭頂,竟發現她現在居然需要踮起腳才能碰到二寶,眼裡不自覺流露出些欣慰。
而二寶看她這樣皺起臉“咦~”了一聲。
“幹嘛呢這樣看我,好惡心。”
“切,剛才是誰啊抱着個李子在哪裡阿姐~阿姐~叫的?”
雪蠶嘴下不輸,反白了人家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