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蠶進屋時，屋内茶盞已換了兩輪。推門而入她與爹娘投來的目光相對，莞爾一笑後才将視線落到屋内正中央站的筆直的男子身上。

一身白衣，袖口繡了圈紅色的雙線，就着羽狀的暗紋，如同白鶴化人。

他身姿挺拔卻總覺透着病态，聽到背後動靜下意識僵硬的緊繃肌肉雪蠶沒有錯過。她故意遲來一個時辰，而他直立的背影似乎沒有一點不耐煩，這倒讓雪蠶有些吃驚。

雪蠶手按在門上凝視他許久，眼底秋波暗動藏住那份玩味，垂着頭故作無謂地走過他坐到爹娘身側。

落座後她雙拳握着抵在扶手兩側。先是悄悄掀起眼簾再是緩緩擡頭，從高翹的鞋尖而上，将這公子哥看了完全。

“什麼麼……”

打量完男子後她有些恹恹地嘟囔了下，頗有些不滿地看着這人的臉

——一副覆蓋了他大半張臉，隻露出了左眼和眼下顴骨的面具就這麼按在了來人臉上。

沒看全他的臉雪蠶心裡有些不滿，她瞥了眼左邊坐着的爹娘，卻發現兩人面色不佳，不知在她來之前三人到底說了些什麼。

而她這個主角到場，這場莫名其妙的照面也正式開始了。

得了準許，眼前估摸與雪蠶相近年齡的少年微微行禮，藏在面具下的嘴角上揚，不知有多少分真意的笑意從他的眼裡流出，雙眸如一汪泉水清澈，倒是讓雪蠶感到有些詫異。

她撐着腦袋看着這雙眼睛，聽着被面具阻攔有些悶的聲音傳到耳裡，手裡捏着個半滿的茶碗輕輕搖動，像是攪動茶水般也攪動了面前一人的心。

可雪蠶自然不知，她的心思早已跑到了九霄雲外，這雙眼睛在她的腦海裡化作墨水，渲染出一張……難言的臉龐。

……

……

“雪蠶？”

“……啊？”

慕瑤輕聲提醒才将姑娘家的心思拉了回來，她一個回神坐直身子，才發現自己居然一直瞧着人家的臉，而她這會才注意這少年早就羞紅到脖子根，而目光炯炯似乎在等待什麼回複。

她掩着唇輕咳了一聲，顯然是不知方才這少年說了什麼。

而被忽視的少年倒也不生氣，笑而微微眯着的眼睛對上雪蠶的視線。

雪蠶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無意間卻發現這個看似毫無波瀾的人，垂在兩邊的雙手居然在止不住地顫抖。

她嫣然一笑沒有開口，反倒是突然再将視線落到少年臉上。

她以為會看到的是煩惱、懊悔、或是不滿……

可出乎意料地，她捕捉到了他沒藏着的，慌亂。

一時間，她聽不下去爹娘在說些什麼。

怕是婚事……還是勸阻？

“诶，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她轉眼藏起心中厭煩，開口語氣裡似乎寫滿了挑逗。是沒有情感的試探。

話一出口，身旁立刻碎了一碗上好的白玉杯，雪蠶扭過頭投去茫然的疑惑，而柳拂衣卻用衣袖遮住自己被嗆紅的臉避開這視線，身側的慕瑤也是無措地望着地闆似乎不想參與小輩的事情。

如此……倒讓雪蠶失了氣焰，她莫名嘗到了羞。

但再轉而看向眼前少年時，卻從他眼底尋到了一絲，落寞。

……

落寞……？

為什麼，會是落寞……

“雪蠶姑娘，在下是真心心悅姑娘，若能娶之定會一生疼惜，不會讓你吃一點苦。”

“我，我現在是沒什麼大本領，但是我可以學，我，我……”

一瞬的落寞被直白的告白所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