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方妙嫣從袖裡拿出一個繡着蘭草的香囊,遞與岑拒霜。
岑拒霜接過那香囊,摸着其上精緻的繡面,才知原來方妙嫣是為了表哥而來。後者提起江逾白時,臉頰便泛起潮紅,鄭重其事地把香囊給她時,面上羞澀流轉,其間意味不言而喻。
方妙嫣笑得腼腆,“九哥最是愛取笑人,我不敢将這香囊交與九哥,故隻好托付岑妹妹,有勞妹妹今日交給江公子。”
岑拒霜點點頭,“好,方姑娘放心,我定會親手送到他手上。”
方妙嫣心滿意足地離去後,太子始才出聲。
“孤還不知,你這麼大方?”
岑拒霜暗自奇着,不過順趟送個香囊,舉手之勞,有什麼不能幫的?談何大方?
她将香囊小心收好,一并應着話,“那是殿下從前都小看臣女了。”
太子盯着她的動作,眼底掠過一絲窺探的意味,“是個人都看得出,那誰喜歡你表哥。”
方妙嫣喜歡她表哥又如何?她有這麼個備受歡迎的表哥,放在别人身上都是會感到驕傲自豪的。
岑拒霜不解太子想說什麼,她順着話便說了下去,“這京城裡人人皆知,我哥哥芝蘭玉樹,淵清玉絜,是世家公子裡最出挑的,不論出身樣貌還是品行學識,都無可挑剔,是個姑娘都會喜歡。”
京中的宴會她雖然少有去過,但關乎表哥的事迹她也知悉一二。若是誰家宴會請了表哥前去,每每表哥至宴上時,京中貴女們便會望風而動,挨着擠着去看表哥,香紅與絹帕往往是投擲一地,密密麻麻堆滿了表哥的腳邊,走也走不動。
因此後來表哥赴的宴會越來越少,多數時候是在家中閉門溫習。上回在林郊東園的賞春宴,若不是岑拒霜頭一次赴宴,表哥這才接了薛家的請帖。
此番聽聞岑拒霜侃侃所言,太子偏過頭,“如此說來,孤倒是更放心不下了。”
那語氣不像是在戲弄于她,岑拒霜滿頭霧水,“放心不下什麼?”
太子答道:“你。”
岑拒霜心頭一緊,她擡起眼,花蔭下搖動的光點落在太子棱骨分明的面龐上,層層疊疊的花影流過那對瑞鳳眼,狹長的眸子定定看着她,極為認真,仿佛有着攝人心魄的能力,她忽覺怎麼也挪不開眼來。
心尖不知名的情緒乍然蔓延,蓦地緊跳了一下,像是緊張,又像是快要病暈過去的前兆。
她強忍着暈乎乎的感覺,好一會兒才找到措辭,“臣、臣女受寵若驚……惶恐不已……”
“你确實該惶恐,”
太子漫不經心地說着,“孤思來想去,始終放心不下,你會否把孤和你的秘密洩露給江逾白。”
岑拒霜一怔,旋即反應過來太子在說什麼,她斬釘截鐵地答道:“我自是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太子緊追不舍,眸中閃爍的幽光森然,“你如何作保?”
岑拒霜望着他恣睢漸露的面容,她知若自己的回答不能令太子滿意,誰也不敢保證,這隻乖戾無常的兇獸會不會撲上來一口咬死自己。
“臣女若對外洩漏了半個字,那臣女願随殿下處置。”
太子凝視着她的面龐,目光便不受控制地往下,落在那一绺青絲後的雪白脖頸,“怎麼處置也行?”
“是。”
岑拒霜說完,便覺渾身發冷得厲害。她的腦海裡已冒出許多太子折磨人的法子,那些鋒利的刀尖一下下落在自己身上,緩緩剝開血肉、剔着骨頭,把自己拆解成零碎的一塊又一塊,痛不欲生。說不定太子還會給她留一口氣,日日笑着看着自己。
至于同感的蠱,太子說他喜歡疼,以他這樣變态,定也是享受的。
想到這些,她徒勞地呼了口氣,扭過頭擡手掩面,猛烈咳嗽起來。
“咳咳咳……”
岑拒霜幾近是用盡所有的力氣,咳得靈台發昏,想來自己臉色應當也慘白得厲害,她才晃悠悠地轉過身看向太子,虛弱地說着,“殿下,臣女身體不适……先回席歇息了。”
她說完便要起身離去,卻是還未踏出席位半步,岑拒霜隻覺自己的肩膀處多了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那指尖透過薄薄的衣衫,緊緊捏住了自己的鎖骨,熱意就此從徐徐摩挲的位置傳來,岑拒霜覺得一陣酥麻,動彈不得。
岑拒霜不知所以地回過頭,但見太子興意極佳,他低垂着頭靠近,其耳邊長長的碧翠雀翎拂動,尾羽輕輕掃過她的鼻尖,癢意自臉龐散開。
太子勾起唇角,笑得邪肆,“看在你守口如瓶的份上,孤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的那位好哥哥,不是什麼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