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先生?!你這是幹什麼?”
是趙簾的聲音,程璟擡頭望去,隻見被巨響吓到的人兒此時正手裡握着把小鋸子一臉驚恐的看着自己,地上到處都是木料,一隻流着蠟油的紅色蠟燭頂着劇烈晃動的火苗照亮了地上人瞬間慘白的臉,但并不讓人覺得可怖。
見自己的擔心都是多餘的,精神緊繃的程璟終于是松了口氣,轉眼又對上趙簾那雙已經被吓得丢了半個魂的眼睛,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行為有多麼的沖動魯莽又無禮,雖然覺得尴尬但還是連忙道歉解釋道:“抱歉趙小姐,你别生氣,我站在門口,見你天黑也沒開燈,敲門也不應,以為你在屋裡出了什麼意外,一時情急……”
趙簾确實很生氣,但不是因為程璟毫無征兆踹門而入這件事本身,而是因為他這一進來太過突然,吓到了正專心割木頭的自己,心一抖手一晃多割了一半下來,這塊料子就算是徹底廢了。
趙簾扔掉手裡的鋸子,一隻手摸着胸口作撫平情緒,疑惑道:我點蠟燭了啊,況且我也沒有聽見你的敲門聲。”
可程璟确實是沒見到一點光:“可能是因為蠟燭太暗了吧,敲門的事情在我,我怕吓到你就沒敢用太多力氣。”
“可不還是吓到我了……”趙簾臉上挂着苦笑,有些無奈道。
程璟這下可真是無地自容了,他緊張地搓着手想着該同趙簾說什麼,環顧下四周後,他将目光定格在地上的那支蠟燭身上,覺得實在别扭,于是轉身走到門口,伸手将電燈給拉下來了。
先是一陣刺眼的白光,瞬間世界都變得清晰起來。長時間沒有接觸這樣強烈亮光的趙簾本能地将眼睛閉上,幾秒鐘之後才适應着緩緩睜開。
“怎麼不開燈呢,就用那蠟燭,多傷眼睛。”
趙簾杏眼垂着,長睫和碎發擋着眸子看不清。她從地上撈起了手鋸,又挑了張新料子繼續做自己手裡的:“蠟燭就夠用了,我覺得看着挺清楚的。”
她從前一直都是在夜裡支着蠟燭做活,這麼多年也沒什麼不妥的,哪裡有程璟說的這樣邪乎,不過是這個時代的人手藝高超發明了電燈這一稀奇玩意,大夥用着習慣了,人也變得嬌氣起來了。
程璟實在不懂她這樣想的原因,放着便利不用甯可去吃苦。最後實在想不懂便不去想了,又走到窗邊開了半扇窗戶,霎時溫和的風水流一樣緩緩湧了進來,一點點沖刷着屋裡積攢的木屑味兒。
“趙小姐累了的話就先别做了,透透氣。這屋子裡全是木頭味兒,聞久了會頭昏的。”程璟又溫聲問道,“餓了吧,今天就做這些吧,晚飯都沒吃,等下我去街上買些菜,在廠裡吃完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趙簾耳朵聽着他的話,手裡還拿着砂紙使勁兒的磨着剛鋸好的料子,搓的手指頭都紅了一片也沒停下。
一直到這塊料子磨好,趙簾才擡了腦袋起來,她抿着唇使勁咬了一下,而後又動了動肩膀,回道:“我還不算太餓,程先生你先吃吧,我家裡還有昨個打包回來的菜,正好就吃了,不然明早起來就留不住該扔了,怪浪費的。”
“算了吧,回去你還有精神有時間去熱飯?我打包票,你要麼就直接拿涼的将就一口,要麼幹脆不吃了。桌子做不完就做不完,大不了我去找陳叔說能不能寬限兩天,總比禍害你自己身體強。”
還真叫這小程老闆給猜對了她的心思,一時間趙簾不知道該怎麼掩飾過去,說話都磕巴起來,一個“我”字連着說了四五遍,最後話還是被程璟截了胡。
“就這麼定吧,我現在去買菜做飯,不耽誤你,飯做好了我再來叫你。”說完,還沒等趙簾答應還是拒絕,程璟就已經走了。
趙簾把木料塞到腿上放着,兩隻胳膊支着腦袋,重重地歎了口氣。
這個小程老闆,真是……
趙簾盯着那半扇打開的窗戶瞧了半天,餘了隻是無奈地搖頭笑了笑,準備接着開始幹活。但還沒等拿上工具,她忽然想起了什麼,還是挺重要的事。
是了,她在黃老三家訂了給程璟做桌子用的松木闆,本來約定好今天下午親自去拿的。這下天都黑了還沒去,自己是完全把這件事抛之腦後了。
那也沒辦法了,隻能是回去路上看看黃老三家還亮沒亮着燈,如果運氣好他家還開着,就直接将料子帶回去,要是運氣不好,就隻能另找時間了。
程璟每天晚飯都得跟着她回去吃,還得找機會避開他,要是叫他知道這一切就白準備了。目前來看隻有今天時機最佳,隻祈禱那鋪子能開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