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周裡,木料廠基本上沒什麼特别的事,上次做完魏老闆的單子之後,生活又變得平淡下來了。
趙簾這段時間還是會每天按時去廠裡,她打算再自己研究幾個新的花紋樣式出來,方便以後用。
這樣的日子一直到深秋才有了些許不同。某天小程老闆接到了家裡打來的電話,電話裡他爸程有恒十萬火急叫他抓緊回去,追問之下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程先生你先别着急,你現在就收拾東西回家。廠裡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在這兒呢。”
此時程璟剛挂掉手裡的電話,現在如坐針氈似站在辦公室裡來來回回踱步着,趙簾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微微皺眉,瞧着他似乎着急的鬓角都滲出汗來,自己光瞧着都跟着緊張起來了。
“我知道。”聞言程璟便頓下腳步來,閉上眼緩緩吐出一口氣,語氣盡量保持平和道,“那我現在就往回趕,這裡就拜托趙小姐了。”
“程先生放心。”趙簾點點頭,而後也起身說,“程先生走之前多拿些錢回去吧,萬一能用上呢。”
程璟這時候已經穿好外套準備離開,聽見趙簾這樣說之後微微頓了一下,最後還是搖搖頭。
“不了趙小姐,錢是廠子大家的,這裡面還有周姨舒姨的工錢,還有你的,我不能都拿走。”說着他就已經走到了門口,“廠院大門的鑰匙在辦公室立櫃的第二個抽屜,我會盡量早點回來的。”
還沒等趙簾再回答,程璟就快步離開了。趙簾看着他離開的影子,眉眼的擔憂全都化作了一聲歎息。
她按照程璟說的到抽屜裡翻到了鑰匙,而後簡單整理了他淩亂的桌面。剛出房門的時候,正好碰見了兩個正一頭霧水的兩個阿姨過來。
周姨率先開口:“趙小姐,小程老闆這是發生什麼事了這麼着急,風風火火的就走了,剛才過來碰見連招呼都沒和我們打。”
心思細膩的舒姨倒是先發現了異常,皺起眉頭問道:“小程老闆從來都沒這樣失态過,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趙簾這才點點頭,歎息說:“程先生的母親出車禍了。”
程璟趕着最近的一趟車回了市裡,但趕到家裡的時候房子裡卻是空無一人,他找了一圈最後隻在客廳桌上找到了一張紙條,看筆迹就知道是自己父親留下的。
“現在在醫院,直接過來。”
程璟放下紙條之後想都沒想就趕去醫院,一路打聽着很快找到了,是在手術室外。
“爸!”他焦急的跑了過去,氣都沒等喘勻就擔心的問,“我媽怎麼樣了?”
程有恒手裡拿了一堆的報告單,眉頭緊鎖的回答說:“醫生說情況不算太好,但還是得等做完手術之後才能知道。”
程璟聽見這話頓時腦袋‘嗡’的一聲,呆呆地站在原地消化了一會兒這些消息,而後拿過父親手裡的那一大沓檢查單開始翻看了起來,每翻一張,他的表情就凝重一分。
“撞車的是個開輕卡的小夥子,當時也吓壞了,一動都沒敢動。”程有恒擡頭看了眼還關着燈的手術室和他說着。
程璟緩緩吐出一口氣,而後将手裡的報告單整理好都卷成筒拿在手裡:“爸,檢查的這些錢都是你花的嗎?”
程有恒點點頭,也直接聽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于是直接回答說:“那孩子是我認識的一個老闆手下送貨的,根本拿不起這麼多錢,全家上下還都是靠他來養的。”說完後他又補充了一句,“這些錢誰花不都一樣嗎,你媽看病才最要緊。”
但此時真情緒上頭的程璟卻不是這樣想,他有些煩躁的揉了揉自己的頭發擡頭大聲反駁程有恒說:
“怎麼可能都一樣?明明是他撞的我們,現在還要我們花錢,這算什麼事兒?”
手術室門口隻有他們父子倆,但遠處還有不少的人經過。程璟說話的聲音很大,都吸引了遠處不少人的目光。
知道自己兒子現在是太過擔心自己母親,因為這麼多年他都沒見過幾次程璟這樣情緒不穩定的時候,自己也能他的感受,于是隻能盡力穩定他的情緒。
“總得分事兒吧,都不容易。而且人家孩子主動去派出所了,也不是故意撞咱們的,咬那麼死幹什麼?”
“可……”程璟心裡還是覺得這件事父親做的不合意,這件事上自家本來就沒有過錯。但還沒等他繼續辯駁,不遠處手術室的門此時開了,父子倆見狀立馬快步上前詢問情況。
程有恒兩手握拳,先焦急問道:“醫生,我媳婦怎麼樣了?”
程璟盡量平複着自己的心情,他心裡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但畢竟無理無據,隻能靜等大夫開口。
過了良久後大夫才輕歎一聲緩緩開口:“抱歉,你們兩位是家屬吧,患者的情況不算太好,現在咱們這邊需要簽一下病危通知書。”
病危…通知書?
一聽見這幾個字的程璟瞬間腦袋‘嗡’地一聲響,他站在原地反應了好久好久,一直到程有恒跟着醫生離開他都沒有徹底緩過神來。他的腦海裡不知何時開始了走馬燈,每一個畫面裡都有自己的母親。後面發生什麼事他都不記得了,隻知道是一直跟在自己父親身後,木讷的、像是丢了魂。
“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