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皺着眉站在車門旁邊,手扒着差不多和她膝蓋一樣高的扶手打算就這麼強忍着到下車,但車開了一會兒之後她又被這路上的颠簸惹得頭更疼了,甚至還出現了些小小的惡心感。
她當時從鎮裡來的時候也是這樣,當時她的小程老闆在,給了她一顆糖吃就好多了。
等等…糖?
趙簾這時候才猛地反應過來,程璟在自己上車之前突然塞給自己兩顆糖,隻和她說好吃。
趙簾低頭在布包裡翻找,把那兩顆糖拿了出來擱手心瞧着。
程先生怎麼可能做這種沒理由的事情,想來應該是記得自己坐車會頭暈惡心,特地揣來給自己的。
想到這兒趙簾就盯着這兩顆糖笑出了聲兒,突然覺得心暖暖的,似乎人都精神了好些。
“确實不錯,是挺好吃的。”趙簾心裡這樣想。她
打開了其中一個糖紙包裝含到嘴裡,頓時酸甜感就充盈到了整個口腔,含化一半時,原本發暈的頭都清明了不少。
正正好到嘴裡的這顆糖完全融化,車也就到站了,趙簾挎好包跟着人流下了車,站在站台吹了會兒風才往去木料廠的方向走去。
擡頭看太陽高高懸在頭頂,趙簾眯起眼加快了腳步。現在是晌午,也不知道舒姨周姨她們會不會在,相比于自己家,她更惦記廠子。
趙簾走路快,沒一會兒就到了廠院門口,還是老樣子,但大門是敞開的——院裡有人。
于是趙簾直接走進去,還順手帶上了院門,她環顧了下四周,一點動靜都沒有,看起來并不像是有人的樣子。
“舒姨?周姨?”趙簾叫道,“你們在哪個屋呢?”
突然放着木料的那間倉庫有了動靜,趙簾聞聲走過去,裡面先開了門,是周姨。
“呀!趙小姐回來了?”她反手用袖子擦了擦自己臉上沾着的浮灰,一臉欣喜的回頭招呼說,“哎呀,你先别收拾了,是趙小姐回來了。”
周姨說完後舒姨也跟着從屋裡出來了,同樣是滿臉的灰:“趙小姐回來歇着沒有?”
趙簾笑着搖搖頭:“沒有,剛下車就來廠子了。”
“那可得累壞了。”周姨說,而後她往趙簾身後望了望,“小程老闆呢?沒跟你一起回來嗎?”
“沒有,他還得在家裡再呆一陣子,他也惦記廠子,就讓我先回來了。”
舒姨轉頭關了身後倉庫的門,摘掉了自己胳膊上的套袖,說:“正好趙小姐也回來了,我們也趁着晌午歇歇。我去弄點東西吃,趙小姐吃飯沒有?”
趙簾回答:“沒有呢,但我還不餓,您和周姨吃就好。”
舒姨也不和她客氣,相處了這麼久她是知道趙簾胃口小的,于是應了一聲就去廚房了。留下了趙簾和周姨,兩人也不能就在這兒一直站着,于是就聽趙簾的去了她的工作間等。
她好幾天不在這兒卻還是幹淨的,甚至做活用的那張長桌上一點灰都沒有,一看就是兩個阿姨有打掃的緣故。
兩人坐到長桌前,趙簾順手把包放到一邊,坐到椅子上的時候才稍微放松了下自己在車上站了一路的雙腿。
“趙小姐坐一會兒,我先出去洗手擦個臉,現在實在是太髒了。”周姨剛要跟着坐下,卻又突然頓住了,于是擡頭有些不好意思的和趙簾說。
趙簾其實是一點都不在意這種事的,“沒關系”三個字還沒說出口,周姨就已經出去了。
她在屋裡輕歎一聲,忽然腳下撞到了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沉悶‘嘭’的一聲,引起了她的注意。
明明自己從來都沒有在這桌子下面放什麼東西,又或者是自己放了現在忘記了?
她打算一探究竟,于是拉開椅子彎腰低頭過去看,她确實是看見了有什麼東西擱在了最裡面,不過黑黢黢的什麼都看不見。
“啧……”她抿了下嘴唇,而後跪到地上鑽了半個身子進去,成功的夠到了那個未知物體。
拽出來的時候趙簾才知道是什麼。一個四腳八叉凳,她看了一圈這個榫卯的拼接手法,有些細節看着和自己的做工風格倒是有些像,但大部分還是很不同的,所以絕對不是自己做的。
舒姨周姨?那其實也不太可能,雖然自己之前确實教過她們倆四腳八叉凳的做法,但她們接觸的時間太短,即使能做出個有模有樣的,自己一看也能看出來是她們做的。
不說别的,她們在有些細節或者技巧的地方絕對做不到這種程度。
就在趙簾提着凳子仔細研究的時候,兩個阿姨端着飯菜就進來了。
“趙小姐,真的不吃點嗎?我早上新買的饅頭,軟乎的很。”
趙簾回頭看了一眼,雖然自己說了不吃,但兩個阿姨還是給她拿了份碗筷,都這樣了自己也不能拂了人家長輩的面子,于是直起身過去:“那我吃半個饅頭吧。”
“好。”舒姨立馬掰了半個饅頭給她,而後注意到了她身後地上倒着的那張小闆凳,“趙小姐看見這個了啊。”
趙簾手裡拿着饅頭吃了一小口,聽舒姨提及這東西于是連忙問:“舒姨知道這闆凳是哪兒來的嗎?”
周姨這時候也把目光轉向這裡,兩人是對視一笑。
舒姨看見了趙簾眼裡的疑惑,回答說:
“這個是咱們鎮那個木匠黃老三送來的。他說,想讓趙小姐看看他做的這個,還有就是,要親自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