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已至此,避無可避。
“我們先穩定他的體征,隻要數值基本達标,就立刻給他注射一次進化液,再達标後直接注射二次進化液。”
顧佛禹道:“沒人這麼幹過。”就他所知,所有的二次進化者都是在最完美的身體與環境條件下才嘗試進化的。
秦惠音拿出了一種近乎絕情的冷酷道:“他自己肯定這麼幹過,并且把記憶鎖在退行的細胞裡。他想起來的不是時候。現在如果不輔助進化,他的身體很快會因為進化與非進化細胞的沖突潰敗。發爛、流膿、變成弱智,這些都不好說。現在到了你拿主意的時候了。我隻給你三分鐘思考的時間。”
顧佛禹怔愣,魏茯苓那句“該進的時候不進,該退的時候不退”不合時宜地回響在他腦子裡,哦是哦,原來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是……我還是不敢。他側身望去,晉榕身上接着密密麻麻的管線,在這幾分鐘裡又側着身子嘔出了大片的暗紅色的血,醫療組的人正忙着處理。現在沒有人能替他做決定了,他成為了發号施令的長官,許多人命運的掌控者。曾經擋在他面前的人一個接一個倒下了。
“進化吧。”他用力閉了一下眼,做了最後的決定。
方案确定後,秦惠音将顧佛禹一直關在側屋,隻允許他透過那一小扇長方形的玻璃盯着病床上輾轉掙紮的晉榕。
顧佛禹神色看起來沒有淩晨時那麼惶然了,他開始打開光腦依次安排今天白天所有事務的推後。隻有他的影子落在地上不成人形,随着沉重的呼吸聲,扭曲着幾乎爬滿整個房間,那是被關在籠子裡的野獸。
童恺汗流浃背地安慰他:“秦總水平在這裡呢,她手下沒有活不了的人。”但扣在麻醉槍扳機上的手指一刻也不敢開,生怕他突然暴走。
淡藍色的液體順着針管進入,在晉榕的身體裡緩慢地流淌。他應該是很疼,各項生命體征的數值都極速飙紅,臉色浮現出一種極其可怕的灰。喉嚨間一口一口地倒氣。身子一直在輕微地抽搐,上半身的痙攣被束帶壓住了,腳跟砸在醫療床上。
但他面容看起來舒展而蒼白,應是機體虛弱到沒有辦法給予反應了。
秦惠音親手将一支一支的藥劑打進晉榕的身體。她當年聆聽了他來到人世間的第一聲啼哭,現在也要把握着他與世界微弱的鍊接。
“秦總,病人一次進化已完成。”
秦惠音低頭看去,床上的人目光渙散,凝視着虛空中的一點。
晉榕意識不清,能察覺到一次進化已經完成了,感官又一次被打開。越發清晰地感覺到有很多人圍在周邊,同時自己體内的力量如潮水般湧動,拍擊着他的心髒,讓他忍不住發出一聲長吟。
“榕哥兒,你可要撐住了啊……”秦惠音輕聲道。
“秦總,二次進化液已準備,将在5秒内注射。”
“秦總,輔助保護液已打入。但血壓拉不住了!”
“秦總,氧飽也掉下去了!!”
秦惠音熟練地指揮着這一整個團隊,她擔任廣安醫療團隊的總管理已近15年,再也不是那個隻會跟在晉芷餘身邊的小女孩了。晉榕一度心跳都跳停,氧分壓都掉到底,硬是被她給拉回來。
伴随着一支支針劑的起效,監護屏幕上細胞的破碎重構率逐漸下降:
75%……
64%……
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