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榕關于三次進化液穩定劑的工作暫時告一段落，在等待廣安城向總統府彙報的過程中，終于能得到一絲喘息，擁有了屬于自己的時間。

他從研究中心搬回了自己那幢獨立的房子——産權曾經是晉芷餘的，因為至今沒給晉聞道定下叛城罪的緣故，最近才靠顧佛禹走後門辦完繼承手續。

他之前隻在二層有一個房間，裡面塞滿了他從小到大的東西。從總統府各類□□育考試的成績單到晉聞道帶給他的各地動植物标本，滿滿當當塞滿了整個空間，陪伴他穿越了整個孤獨的童年。

一年以前，他還在擔心晉聞道下次外派公幹萬一帶回來超大型的标本怎麼辦，屋子裡實在是放不下了。進門右手邊是一排閃爍着奇異熒光的甲蟲與蝴蝶，從卵到幼蟲到成蟲應有盡有，背景用白沙和各類植物标本模拟沙漠與雨林。

屋子頂部伸出一個延展架，放置着由六片巨型窄橢圓形的榕樹葉片組成的燈罩，幾乎覆蓋了整個空間，葉片中間是圓潤的燈，會投射月影一般的光暈。

自葉片的邊緣垂下無數根金色的細線，細線下方吊着許多幹燥的果實與花朵。風随着開門的響動灌進來，垂懸的一切就輕輕顫動，仿佛仍懸挂在枝頭。

他的床不大，放在屋子最裡面貼着窗戶額的地方，掩映在左側貼牆放着的層層疊疊的前人類遺址中挖出的紙質書與總統府統一發放的教育課本後面，向裡走還要小心不能撞到地上沒有整理的筆記。

而現在，他擁有整棟樓了。

空曠的、安靜的。

走在房子裡隻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要穿過昏暗的客廳，旋轉的樓梯，才能到達他那熟悉的小房間。

其實很不喜歡。但他說不出來。

好在顧佛禹時常過來，他人帥東西多，幾乎每天來都是大包小包扛着亂七八糟的東西，很快就把一層的客廳填滿了。

純白色的沙發上被他放上了熒光粉的抱枕和靠墊，銀色的餐桌上鋪上了橙黃的桌布，甚至連統一配置的複合材料餐盤都被他替換成了印花版本的。晉芷餘留下的這間精英禁欲風的房子，逐漸變成了燈紅酒綠的浮誇土鼈風格。

顧佛禹給粉東西專門帶了一個由橡木的樹根雕刻出的簡陋屋子，并在晉榕的床旁邊裡開辟了一個角落放在那裡，代價是把總統府統一發放的自然學教育課本扔掉。

扔東西的時候他也一臉嫌棄：“就這書編的水平，還不夠格放在你的屋子裡。”

晉榕反問他：“那什麼夠格？”

顧佛禹一摸下巴，邪魅一笑：“我的自傳。”

顧佛禹自稱粉東西為幹兒子，每天都前來觀察好大兒的生長情況。雖然後者并不這麼認為，時常對着他翹起短短的前爪。

“你覺不覺得……它好像長得太快了。”顧佛禹拿手指比劃着長度。

“……好像是的。”晉榕疑惑地低頭向手中看去。

短短一個月，粉東西的長度已經超過了他的手掌，現在握是握不住了，隻能趴在攤開的手掌上，後面兩隻爪子還要超出掌根許多，正艱難地扒在他手腕處。

背上的粉色淡去，腹部的粉色加深到透出紫色來，背脊兩側金色的紋路變得更加明亮，隐隐約約透露出透明的骨節來。

“這裡怎麼像要長翅膀啊？”顧佛禹拿纖維棒搓他的腦袋，這算是表達友好的方式，“你到底是個什麼物種啊……”

粉東西的眼睛舒服地眯成一條縫，四爪松開，顯得很喜歡這樣的伺候。

倒也不怪兩人到現在對它的物種沒有定論。生物數據掃進庫裡比對，第一天，結果顯示是壁虎科壁虎屬；過幾天，粉東西的尾巴變成鋸子一樣的刺狀疣鱗，顧佛禹撓撓頭把他歸成了蠍虎屬；又過了半月，腹部的腳變成五爪，變得堅硬如鐵，彎曲像鷹爪，徹底不知道是什麼屬了。

它身上的暗金色紋路一直在不斷變化，張嘴的時候舌根處隐約有微妙的火花和電光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