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聞道點了點頭,看不出一絲悲傷。
這樣的晉聞道讓晉榕感到陌生。他的眼淚被這樣的冷漠逼退了。
由于父母角色的同時缺位,晉聞道一定程度上扮演了長兄如父的角色,晉榕曾自诩他倆是天下最好的兄弟。可他現在感覺不到晉聞道任何情緒了,像是冥冥之中有某種絲線被崩扯到極緻後斷裂。
……為什麼變了。
此時晉聞道恰巧松開了他,坐到了晉顧二人對面的位置,整艘快艇都陷入詭異的沉默。
晉榕也不知道說什麼了,隻機械地去拉晉聞道的手:“哥……”他尾音顫抖,“你跟我回去。”
晉聞道隻搖頭:“有人要殺我。”
蒲存真從駕駛位上轉身,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抽了張紙遞過來,手伸長遞給晉榕,順便插話道:“你們隻有二十分鐘,趕緊對齊一下,時間到了我們就要返航,我這兒也被盯着呢。”
晉榕接過來小聲道謝,把眼淚蘸幹了。顧佛禹開口問:“誰要殺你?”
晉聞道繼續搖頭:“不知道。”
他的罪名是叛城,實際行為是在第一批三次進化液從實驗室出品前夜突然開槍掃射成品櫃,可惜他毀了一半被趕來的城主府衛隊發現,隻能連夜潛逃。又加上他曾投誠過自然派,在裁決官審判庭上理所當然地被打倒成阻礙進化的叛城行為。
廣安發出通緝令,懸賞的價格更是開到了百萬結晶币的高價。
而出事的進化液就是他當時未能完全破壞的那一批。
顧佛禹繼續問:“你當時為什麼要破壞它們?”
晉聞道:“我覺得不對勁,與我當時喝的感覺不一樣。但說不出來為什麼,所以我就打算全部銷毀。”
顧佛禹痛苦扶額:“我的天啊大哥,你就不能做事情前長點腦子嗎?不、不長腦子也行,好歹長個嘴吧!”
晉聞道:“來不及和你們商量了。”
晉榕仍然執意想讓他回去:“可顧城主也喝了那一批,成分是對的。哥,你和我回去,至少不能頂着叛城的罪名在外面!”
晉聞道歎息:“我已經錯過申辯的機會了,裁決制度不會允許叛逃的人躲避懲罰。阿榕,我今夜是來與你報個平安的,後面你也不用再管我了。”
晉榕終于明白他今夜覺得晉聞道怪異的點在哪裡了,他和藍水玉一樣,似乎都不再為自己的事情所困擾了,在談論與自己幾乎是生死攸關的事情時,平靜得可怕。
他想不明白問題出在了哪裡,明明晉聞道對待自己的态度還是一樣的,不然也不會今夜冒險來見上一面。可他對自己、對晉芷餘,難道就不在乎了嗎?為什麼可以這樣淡然處之?
顧佛禹問:“你就打算這麼逃着?這要逃到什麼時候去?”
晉聞道答:“先躲着,等穩不住的人先漏出馬腳。”
在這又一次詭異的沉默中,蒲存真突然踩動了引擎,快艇在水面劃出一線長波,他邊踩邊罵:“媽的,有人來了!”他口中同時發出尖銳刺耳的鳴叫,随着這幾聲鳴叫,平靜的海面出現詭異的波動,緊接着從他們剛才離開的水面赫然躍起一群足有一層樓高的某種魚類!尾鳍重重地拍打在水面,制造出如牆面般堅實的海浪!
距離拉遠方能看到,不知何時,黑夜中竟然有一座中型的捕撈船悄無聲息地貼在他們附近。
若不是人為制造的海浪阻擋,怕是已經撞上來了!
蒲存真大罵:“草,他們居然也是真的想讓我死!”
顧佛禹在這個情況下還笑得出聲來:“說不定是沖我來的呢。”
但這樣一來,晉聞道是徹底沒有離開的交通工具了。那座捕撈船甲闆上空無一人,駕駛艙貼着防窺膜,在陰冷的月光下顯得可怖害人。
蒲存真猛打一把方向,将快艇船頭方向對準了它,惡狠狠地開口:“那就正面碰一碰好了,我倒不信他們能幹得過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