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息之間，艙内又湧進了許多海水，整艘捕撈船都緩緩下沉，吃水深度增加。

在寂靜之中，晉榕突然變得臉色慘白，俯下身，雙手撐住了自己的膝蓋。晉問道沖上去扶他，晉榕拂開了他的手，步伐踉跄地向艙内步梯走去，最終沒能忍住，“哇”一聲吐在了半途。

他晚餐隻吃了那一塊魚，此時随着胃液一并嘔出，還依稀能分辨出魚類生前的樣子，晃晃悠悠浮在水中，眼看着又要碰到他的大腿。大概是嫌棄自己吐出的惡心，才強撐着走了兩步讓開，扶着步梯的扶手幹嘔。

他因為嘔吐眼角通紅，喘息都顯得疲弱，一滴生理性的淚水盈在眼頭。

顧佛禹心裡像被掐了一把。淌着水走過來，切了一截布料給他擦嘴，半蹲下身,“上來。”

晉榕毫不費力地趴了上去，伏在他肩頭。

蒲存真撓着頭往甲闆上走，道：“小禹哥，你倆關系這麼好？”

顧佛禹不理他，提膝上步梯，邊走邊說：“少廢話，快喊你那些魚來救駕啊！”

晉榕沒力氣，挂在顧佛禹身上，手都勾不緊，全靠顧佛禹雙手托着他的腰臀。兩人相貼的胸背傳來微燙的溫度，這一晚上吹風打架泡水，他又發起低熱來了。

晉問道上前幾步，堵在顧佛禹面前，示意把人給他。顧佛禹挑眉道：“晉大？”

晉問道不動。

顧佛禹歎息：“現在給你又有什麼用呢？隻背這幾步路嗎？”

晉聞道眸光閃爍。

顧佛禹繼續說：“這幾步我還是背得動的。你現在接過去了，後面呢？還要他自己走嗎？”

“在下面磨叽什麼呢？快上來，準備走了。”蒲存真渾厚的聲音從甲闆上方傳來，他已召動鲸群，催促聲随着鲸鳴的迫近越發急切。

晉聞道壓低聲音，盡量不震動胸腹，用氣聲道：“我會想辦法的。”他寬大的手掌撫上晉榕的頭發，“阿榕，給我些時間。”

晉榕嘴唇蒼白，扭頭看他，“多久？”

晉聞道回答不出來。

顧佛禹：“你也看到了，你跑，人家追，你跑到哪裡，人家追到哪裡，人家還有正義和公理的大棒打你。你以為廣安到現在為止為什麼沒給你徹底定下判城罪？就是因為，隻要這流程一天不走完，你就有一天翻盤的機會，你自己不應訴不申辯，你指望誰？指望我？還是指望他？”他喘了一口氣，“我真的理解不了你們三次進化者這種不尊重程序正義的思想。”

晉聞道澀聲：“我不能回去，隻有廣安把所有關于三次進化的東西交出去，我才能回去。”

顧佛禹瞬間理解了他的意思。

三次進化液的所有技術、原料、人員一日在廣安，那晉聞道就是樣品。是可以吸引千萬人不遠萬裡、翻山越海來投奔廣安城的金字招牌、迎風旗幟。他的存在，比晉芷餘的技術更具有誘惑人心的魅力。不用多少時日，廣安的影響力将遠超總統府，甚至動搖自然派的核心理念之一非必要不進化，這才應是他被追殺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