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圖南擡手遮住眼睛沒說話,這番态度叫淩峥嵘心裡冷了冷。她這是什麼意思?沒聽到剛才他說的話?還是,和誰結婚都無所謂?
他耐心極好,做任務時幾天飲雪伺機都等得,又怎會等不得一個女孩子的話呢?
時鐘滴滴答答,分針走了一大格後,孟圖南放下手,側身看向淩峥嵘。“把你的槍給我看看。”
淩峥嵘拔出槍,單手卸了彈匣遞過去。
孟圖南接過來看了眼,有些意外道:“Parabellum M9?”
淩峥嵘更意外,“你還會玩槍?”
孟圖南慢條斯理地開始拆卸,輕聲細語道:“9毫米被甲子彈,射速1050fps,15發可拆卸彈匣,5000發壽命,50米有效射程。右旋膛線,支持單動和雙動操作,故障率低,高墜極少出現偶發,作戰軍官配備倒是個不錯的選擇。隻是。”
淩峥嵘在她話隻中的轉折出現時挑眉,她說着話的功夫,手上不停。
纖細析白的手指輕巧地旋轉左側連接杆推出套筒的同時,又熟練地握住套筒附件向上擡起,再順手壓緊複進簧導附件取出套筒,接着是滑動槍管解開閉鎖取出槍管。
動作行雲流水,一點阻塞都沒有,一看就是經常玩槍的人。
淩峥嵘看到手槍被拆成零部件時眼神瞬間冷冽危險,她對槍械怎麼會這麼熟悉?一個科學家為什麼要擺弄槍支?
“槍還不錯,就是滿彈後托彈簧壓縮到底後彈力變弱,最上面一發子總不容易到位,這種故障在實戰中最可怕。”孟圖南又将零件迅速裝回去,手法又快又穩,便是淩峥嵘也不敢拍胸脯說自己對槍械能熟悉到這個地步。
“瞄具熒光點面積小,耐久性差,伯萊T還未推出推改良款,也不怕砸了招牌。”
她拿在手裡翻看了下,蹙眉,“我不喜歡,女士用起來不太順手,男士用起來又不如0.45射擊得準。簡直雞肋。”
淩峥嵘眯起眼,她更習慣男士,女士這種叫法,是對自己國家文化的不認同嗎?她已被西化了嗎?真的是特務嗎?所以無所謂和誰結婚,隻求完成什麼任務而犧牲自我嗎?如果T病毒發作,注射解毒制劑時在他身邊的不是自己,又會怎樣呢?
所以才會對自己提出結婚的訴求不訝異,不反對。
想到這些,淩峥嵘心裡不知什麼滋味,鼓鼓漲漲,瞬間難受得想殺人。他走過去從她手裡拿回槍,裝彈上膛,危險地眯起眼,慢聲開口道:“你怎麼會對槍這麼熟悉?”
少女不答,而是再度将槍從他手裡拿過來,嘴角微揚的瞬間,忽然開始了拆卸的動作,零件堆疊在桌面上,完成拆卸後緊接着組裝,槍支複原的刹那她站起身貼進他,嘴角的弧度落下,猩紅的眼眸裡是澄淨寒冷的光。
她一手扯住他的皮帶往自己的方向拽,另一隻手順勢将槍插-進他腰間。然後仰起臉輕拍了拍他的面頰,玩味問道:“如果我不主動暴露,你能想到我會玩槍嗎?你能想到我會馬術嗎?你能知道我在莊園自己釀酒嗎?”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感興趣?”
她像個面癱這麼久,此刻忽然笑起來美得驚人。他俯身看着,看見她猩紅的眼裡隻有自己的倒影,全世界都失色,她眼裡自有絢爛的星河,隻盛着自己一人。
淩峥嵘耳根瞬間紅了,别過眼,輕咳了一聲,顧左右而言他,“你裝卸槍支的手法很專業,誰教你的?”
孟圖南眼神一下子就放空了,眼裡的華彩瞬間失了顔色,淩峥嵘的心情剛好些,又跌入谷底。
他扯着嘴角冷笑,“怎麼,很難回答嗎?教你的男人倒是很專業,手裡也有真家夥,國内可不容易弄到真東西。”
少女恍惚地笑了笑,垂下眼眸,“盛爸教我的,還教我瞄準,射擊。我13歲就摸搶了,第一次射擊連續開了八槍,八槍都是十環。盛爸說八十環是槍的極限,不是我的極限。要我以後造出更精巧的槍,能連發二十彈的全自動手槍。”
“盛豐明老爺子?”沒聽見他預想中的某個洋人名字讓他心情還不錯。他略眯起眼心道,如果是盛豐明就不足為奇。
滬交校長是他身上最不值一提的标簽,現在部隊用的軍用槍械仿蘇制式有一半以上出自他的手筆。盛豐明自己亦有過留洋經曆。在戰火紛飛的年代,響應師夷長技以制夷的号召,不顧盛家不入戰火的祖訓,孤身漂洋過海去求學。學成歸來投身祖國建設,一幹就是一輩子,那本《圖槍軍械草編》就是出自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