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圖南跟在淩峥嵘身後出來,陽光灑在她身上,舒敬頓覺眼前一亮。笑嘻嘻上前拉開車門,打量的眼光藏都藏不住。“小孟博士,啧,我怎麼覺得你變了呀?”
孟圖南對他不加掩飾的目光并不反感,因為感受不到目光裡惡意,隻有滿滿的好奇。“可能是因為我剪頭發了。”
舒敬簡直要驚叫起來,他伸長了脖子對着駕駛室的孫正道:“孫正,你聽到了嗎?孟博士和我說話了!”
他還沒說完,就被淩峥嵘一腳踢在膝蓋窩,疼得龇牙咧嘴半跪在車門前。
淩峥嵘看也不看他,拉開車門等着孟圖南坐進去。四人朝着醫院方向駛去,一路上舒敬無數次要開口,都被孫正一把按住。淩峥嵘抱臂斜睨着他二人,臉色冷地好似寒霜覆面。
出任務受傷的軍官住在後頭樓裡,基本都是單間,這樣護工照顧起來也方便。他們還在走廊走着,就聽到最後一間屋裡傳來打撲克牌的叫罵聲,“順子你要的起嗎?輸了就輸了,你特麼的别廢話麻溜的,扛着尿罐子出去跑一圈。還有你,還尼碼飛行員呢?輸不起還是咋滴,你踏馬還能不能玩了?”
沈光委屈又倔強的聲音傳來,“再來一把,哥哥們,就一把!我賭上飛行員的榮譽,再輸我穿褲衩子跑圈!”
“你呢老李?敢不敢穿褲衩子跑圈?哈哈哈哈,醫院這麼多老少娘們看着呢,人家空軍的有種,就問你敢不敢?”有人打趣道。
“嘁,不打了,老子願賭服輸!”
接着一個男人頭頂着搪瓷痰盂出現在他們面前,舒敬一瞧,嘿,二營的副營長,老熟人了。這能叉着腰看笑話的時候,誰裝睜眼瞎?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二營長已瞧見了淩峥嵘,當即憋紅了臉繃直腿,單手拎着痰盂,另一隻手敬禮。
淩峥嵘回了個禮,腳步不停進了病房。
除去床上躺着的程骁,裡頭坐着三個人,站着兩個,都沒下腳的地方。他們打得正起勁,聽到腳步聲後頭也不擡,“挪一挪,給護士同志讓個地方換水。”
他們很是熱鬧,看得孟圖南噙着笑,眼神一直在他們手裡的牌上掃來掃去。
程骁本閉着眼的,現在睜開了,一眼看到孟圖南立在淩峥嵘身後,就那麼站着而已,卻氣質突出,像一道劈開黑夜的光,讓人不能忽視。
淩峥嵘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将她整個遮住。
淩峥嵘可以遮住人,卻遮不住聲音。程骁似笑非笑,開口道:“淩旅長百忙之中抽空來看我,真令人意外。”
淩峥嵘知道他慣常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也沒着急接話,果然,程骁啧了一聲,繼續道:“意外還真是全靠臉撐着,就這麼空手來看病人嗎?”
孫正哪能叫自家老大的面子落地上,尤其旁邊還站着小嫂子。他思付着車裡還放着出任務前自己買了準備寄回老家的麥乳精,當地腌制的風味土特産,當下接口道:“舒敬你也真是的,老大放後備箱的東西呢?怎麼不知道提上來?”
舒敬誇張地瞪大了眼,還沒來得及張嘴就被孫正提着後領子一腳蹬屁股上把人踹飛了,孫正一轉身看到孟圖南眼裡戲谑的目光,可他臉皮厚,全當是看不懂,輕咳一聲後一本正經開口道:“小嫂子有什麼想吃的?可以叫舒敬去買。”
孟圖南笑了笑,輕聲道:“蘋果。”
孫正沒想到她還真要,抿了抿嘴,扭頭沖出去打開走廊的窗戶聲嘶力竭地吼着,“再買二斤蘋果回來。”
孟圖南一臉淡然,挪開半個身位,臉上的笑容恰到好處。她攤開雙手沖着程骁道:“我來看望你,但我沒身無分文,所以空手就來了。我不靠臉,我靠真摯的誠意。”
程骁的表情瞬間有了很微妙的變化,他本來身為軍人就比常人敏銳,又是世家子弟,看人的本事更是一流,隻這麼一句話,一個眼神的交彙,他便覺出了不同來。她變了!
他看向淩峥嵘。
淩峥嵘懶得理他,單手插在口袋裡,瞥了眼淺碧色的鹽水瓶,冷淡道:“人也看到了,咱們走吧。”
說着當真就想離開,隻是腳步還沒動,拉着簾子靠在窗邊打牌的幾個人聽到熟悉的聲音瞬間白了臉,一把扔下牌靠着牆壁站得筆直。
沈光一個人唉唉歎了幾聲,表情很是痛心扼腕,一臉的怒其不争道:“哥幾個好歹行行好打完吧,弟弟我這把牌抓得逆天好,你們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