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洗澡間裡傳出呼啦啦的水聲來，孟圖南想起自己的内衣好像在盆裡沒有洗，而整個房子裡就那一個盆，當下坐不住了，面皮一紅，下了床去敲門。

“什麼事？”

淩峥嵘問了句，孟圖南又覺得自己蠢，既定事實已成，他看到了摸到了就這樣吧，多餘再敲一次，這不等于把尴尬擺桌面上嗎？

孟圖南咬着唇，腦子裡轉得飛快，輕聲回道：“你吃不吃？不吃我全吃了。”

“你能吃那麼多？”淩峥嵘不大相信，整整三十六個餃子一盒粥，他不是沒見過她吃飯的量，她那喝杯牛奶就吃不下包子的麻雀胃，這會兒漏了不成？

孟圖南沒再理他，咬了口餃子慢條斯理咀嚼着，倚窗朝外眺望，這麼無邊無際的夜幕鋪展開來，好像能一直延展到世界盡頭。宇宙黑洞裡無法逃逸出一絲的光亮，而人生，也容不下回頭。

如果可以，她甯願自己撞死在馬桶上，也好過現在多了個男人。長着小白臉的美貌，做盡了殺人誅心的事。這種氣場要說沒有大把大把的人命在手上，那自己明天就能把時光溯洄機研究出來。

她輕歎口氣，他真的就不能當做露水情緣嗎？死自己都想過，就沒想過結婚。她也知道國内風氣保守古闆，兩人都到了同居的地步，不結婚隻怕很難收場。

正想着，衛生間的門吱嘎一聲被推開了。

淩峥嵘頭發上還滴着水，精壯地胸膛被工字背心遮掩了部分春光，男人一改今日露出的鋒利冷肅，冷白的面皮子上染上了些許紅暈，他輕咳一聲，語調裡的溫柔令他自己都詫異。

“我順手給你衣服洗了，但，勁使大了些，崩線了。”

孟圖南慌忙放下隻咬了一口的餃子去接盆，盆裡是洗幹淨的内衣，都很素淨的顔色，偏紮眼得緊，“我去晾。”

她拉開門，還沒走出去卻被淩峥嵘拽住了手腕，他蹙眉不悅，“我去吧，外頭冷。你放心，明天下午我帶你去市裡買新的，我，我就是沒洗過，哪想到你們女同志貼身的衣服質量這麼差，我真沒使勁，就幫着搓了一下……”

淩峥嵘自己也尴尬地不行，但看到少女脖子都紅了，連忙閉上嘴，拿過盆要走，孟圖南死死拽住，掙紮道：“你要晾哪兒？院子裡嗎？那和我穿着出去溜大街有什麼區别？”

院子圍牆低矮，誰走過都能看一眼。外套就算了，内衣這種私密的衣物晾在那像什麼樣子？

淩峥嵘想到那件白色的内衣，兜住兩方嫩豆腐的布料還沒自己巴掌大，晾院子裡的确不合适。面上強作鎮定，語氣勉強淡然，“不晾在那，一樓有間朝南的房間空着，我栓根繩，藏那裡。”

他飛快地出去走進黑暗的走廊裡，兩隻耳朵都燙得厲害，掐一把能滴血。

淩峥嵘晾好衣服再回來，神色有些讪讪，那麼俊俏的臉上也有些許的羞赧。

孟圖南正在喝粥，用勺子刮着邊吃，看得淩峥嵘很是稀奇。“這什麼吃法？”

“我沒找到碗分出來，又想嘗一口，你看，我沒有攪來攪去，我很禮貌。”

淩峥嵘走過去自然地接過她的勺子，舀了勺皮蛋喂進她嘴巴裡，“是想吃這個？”

“嗯，好吃。”孟圖南眯着眼誇贊道：“在海雕國的時候有一次發燒沒胃口，特别想吃皮蛋。可惜，喬納森去唐花街高價也買不到。就為了這事，我哭了一宿呢，哄都哄不好的那種。”

淩峥嵘半阖着不爽的眼眸，捏緊勺柄又舀了一勺喂給她，兩人離得近，她身上才有的那股香味傳過來，清晰好聞。他淡淡道：“這個喬納森對你很好。”

“客觀地說是很好。他不止在學習上，生活中也很照顧我。如果不是他突然發瘋鬧着要結婚，我也不能舍棄那麼多研究數據逃回來。”孟圖南一副煩躁又無奈的表情，“相比起國内，海雕國的機器很先進，光是計算數據和處理海量信息這一塊就能省下很多時間。我知道國内也有兩台超級處理器，但那麼多領域那麼多科學家呢，還混雜着政治因素，等排期使用倒不如浪費時間手算了。”

淩峥嵘看到她咬了一口的餃子放在飯盒蓋子上，順手拿起來塞進嘴裡。嗯，牛肉餡兒的餃子，酸酸的，澀澀的，難怪她不喜歡，自己這麼不挑嘴的人吃着都覺得味如嚼蠟。

“你才十八歲，資本主義國度的男人真是寡廉鮮恥，一點都不尊重女性個人意願。”這話說得就言不由衷了，還有股子女表裡女表氣的。他淩峥嵘不也琢磨着這事兒呢，他甚至跳過訂婚的環節直接領證！“他呢？多大年紀？”

孟圖南努努嘴，示意還要吃皮蛋。她渾不在意，抿嘴嚼着，随口答道：“和你差不多吧，我沒問過，反正外國人的長相都差不多，一年一年的沒什麼變化，我也看不出年紀。”

淩峥嵘撇撇嘴，很是不滿，“他一直對你很君子？”

“君子？”孟圖南挑眉，“是說男女關系問題嗎？喬納森是基督徒信天主教的，那個教約束很多，親密行為不行，婚前-性-行為更是明令禁止的。”

淩峥嵘算是庸人自擾了，他決定領證時全盤考慮過，即便是孟圖南與那個喬納森親密過也是過去式，他甚至說服了自己，擁抱，牽手，或是接吻？那也隻怪自己是後面的人，失了先機。但現在聽這話的意思，這個外國人信了個不錯的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