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司令和沙副手正說着話,徐老和蘇雲鶴來了。
兩個科研界的老同志面色嚴峻,一副世事不公要與天抗争的緊繃感,也不落座,繃着下巴開門見山地怼道:“我和老徐雖算不上什麼人物,但勝在還有爛命兩條,也還走得動路,認識京都和中NH在什麼地方。”
嚴司令忙拉住徐老的手搖了搖,誠摯道:“是我們的錯,國家很重視,已經接到中NH打來的指示電話了,你們放心,這件事領導心裡有數,不會叫搞科研的同志們吃苦寒心的。”
徐老默了片刻才問道:“那小孟博士現在什麼情況了?在哪家醫院?我們想去看看。”
嚴司令掩下眼底的惋惜,“她情況不太好,已連夜轉去京都的醫院了。不過你們放心,去的是最好的醫院,找的是最權威的醫生,想來不會有什麼大事。”
徐老眼眶猛地一紅,低下頭呐呐道:“哎,哎,還這麼小,小姑娘還這麼小,他們,他們怎麼下得去手?怎麼不沖着我們老骨頭來?”
蘇雲鶴也簡略知曉了孟圖南的生平,胖乎乎的手背抹了把眼睛,長籲口氣好半晌才然後才開口道:“淩旅長說小孟的手稿在村裡的一個孩子那,你們可找到嗎?至少,我們要把研發搞下去,這也是小孟的意思。”
“已經在找了,村子就這麼大,又鎖定在女孩子身上,放心,應該很快就有消息。”
“好,那我們就在這等。”徐老一改往日的謙和,态度強硬地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蘇雲鶴望着老友也跟着坐下來。
這時将将破雲,紅霞塗滿了一望無垠的天幕。冷白的霧氣籠罩着黃土地,它們在靜候那初升的一抹朝陽刺破這蒙蒙浮煙。
嚴司令與沙副手陪着坐,都折騰了一宿,此刻俱是倦怠,室内一時陷入了安靜。
約莫不到九點的樣子,舒敬忽地領着一個着湖藍色棉布夾襖的小姑娘風塵仆仆地趕來了。
幾位大佬們坐在一處,對面站着舒敬和那個臉蛋紅撲撲,又瘦得臉頰凹陷的小姑娘。她絞着衣擺,本就舊的衣服被她搓地發毛,她低垂着頭站在那裡,才堪堪到舒敬勒着的武裝帶的位置。
舒敬敬過禮,大咧咧地也不看領導們的臉色,拽過一把椅子就壓着小姑娘的肩膀給人家按着坐上去。小姑娘使勁掙紮,滿臉通紅,甯可一屁股扭到地上也不肯坐。
徐老擡手止住舒敬還欲拉扯的動作,他蹲下身子平視小姑娘,柔聲對她道:“你不要怕,這裡都是解F軍,他們不會難為你的。”
小姑娘不吭聲,把頭往胸口裡塞。
幾人面面相觑,最終還是沙副手出面,他蹲在小姑娘對面,臉上挂着可親的笑意,語氣壓了又壓,“你家裡的大人呢?要不要叫進來?”
舒敬撇嘴,“她媽在外頭撒潑呢,三丫說她有話要跟領導們說。”
呦,還知道領導們?
嚴司令與沙副手交換個視線,沙副手柔聲又道:“小丫頭年紀小,但膽量很大嘛,都敢自己給自己拿主意了。很好!”
許是得了誇獎,她飛快地瞥了眼,又低下頭。“我,我不小了,我十歲了。”
舒敬不客氣地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對着小姑娘道:“十歲了才這麼丁點兒高啊?算了,這個不重要,你說直說你的要求吧,說完了還得給你送回去。拿了錢正好從市裡買點吃的喝的帶着,天晚了商店可就關門了。”
這時候已經不再需要票了,有錢就能買。
三丫鼓足了勇氣,結結巴巴道:“妖,妖怪姐姐給了我東西,要我交給大蓋帽們換錢。”
徐老與蘇雲鶴都是一驚,立刻挺直了脊背等着下文。
明明沒有人催促她,但她就是覺得房間裡很悶,她快喘不過氣了。
但想到如果不說完可能拿不到錢,隻得一邊更用力地搓着衣角,一邊給自己鼓氣。可張了幾次嘴,心慌得厲害,反而發不出聲音。
這時外頭傳來潑婦罵街一樣的咒罵聲,“死丫頭你是不是犯事了?你怎麼不死呢?你掏個老鼠洞喝藥死裡面算了,多吃老娘一口飯都不得好死。給老娘找事,你就該跟你爹那個短命鬼一塊死,鬼催的東西。”
罵罵咧咧越來越難聽,有人攔了一句,“領導找她談話,是好事!你再撒潑,我就給你們村長叫來,收你田地,不準你出門。”
恐吓起了作用,陳寡婦從地上躺着改為了坐着,毫不在意自己披頭散發的模樣,恨恨地叨咕着,“死丫頭這麼小就知道勾男人了,知道勾二蛋子去偷人,活該你吃花生米,不要連累老娘,老娘還要養耀祖,那才是老娘的娃娃。”
蘇雲鶴不堪其擾,起身拉上窗簾。
室内暗了下來,小姑娘藏在陰暗中,反倒說話了。“妖怪姐姐給了我東西,說可以找大蓋帽換錢。你們給換嗎?”
嚴司令當下應道:“給換,你帶來了嗎?”